而他為了穩妥起見,則先將那方帕子疊好,放進了自己袖中的夾層裡。
……
半晌後,林副將來報,言己並未在酒樓中找到衛衢口中的那位女子。
衛衢沉吟片刻:“方才人多雜亂,恐是已離開了酒樓,是我思慮不周。”
“罷了,我親自去尋。”
說完,他勒馬調轉方向,這時,遠處卻疾馳來一名身著東宮官服的傳令官,隔著老遠,就拚命揮舞著自己手中的旗幟。
到了近前,更是一句話也不耽擱,氣喘籲籲地對衛衢道:“衛世子,殿下急召。”
衛衢的身子頓了頓,轉身過來,眉頭皺起:“是有急事?”
傳令官道:“具體的卑職不知,隻知殿下召世子速到東宮,於含章殿麵見。”
衛衢不自覺地握緊了馬鞭:“本世子知道了,你先去回稟殿下,我即刻就來。”
他又抬首看了看酒樓的窗邊,軒窗未關,隱隱還能看見其內的奢麗之景,隻是窗側的人兒卻已不見。
衛衢定下心神,心道隻能先見了謝玦,回頭再去尋她,心中暗道一聲抱歉,這才驅馬離去。
獨留下滾滾塵煙。
……
衛衢一路風塵仆仆,到了東宮門前,下馬步行,又顧及著謝玦口中的急事,步履匆匆。
直到進了含章殿,他才鬆散下肩膀,故意抱怨道:“臣這大老遠到京城來,進了京連口水都沒喝,行李手下亦未安置,就被殿下叫進了宮中,如今總算是到了您的跟前。”
謝玦坐在上首,不理會他的調侃,斜眼看向一旁侍立著的周揚:“給世子上茶。”
他語氣淡淡,衛衢聽起來卻覺得自己被內涵到了,輕咳一聲:“其實也沒有那麼渴。”
這邊,周揚已將茶水端到了他的麵前,衛衢不好推拒,一把握住,咕咚就灌下半杯,讚道:“殿下的茶,的確要比南疆的那些粗糙玩意兒要好得多。”
“對了,您叫我來,到底是有什麼急事,怎到了您又不說了?”
衛衢和謝玦結識多年,話語間也不似尋常君臣那般壁壘分明,有時候甚至稱得上是隨意。
謝玦看著他,目光上下輕掃:“不是孤有什麼急事,是若不叫你來,恐怕你就要出事了。”
衛衢愕然頓住舉杯的手:“殿下這是何意?”他一下坐直了身體。
謝玦的眸光依舊平靜,但話中的意思卻並不風平浪靜:“在你去使館的路上,靠近延康坊的街邊兩側樓中,發現了潛藏著的不明人群,身懷利器,兼有毒物,應是剛去不久,如孤想的不錯,針對的就是你。”
“咳咳咳。”衛衢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手中握著的茶盞一歪,灑落了些茶水在衣袍上,他不可置信地朝謝玦看去:“我這是得罪了誰?半隻腳才踏入京城,就這樣整我。”
謝玦垂下眼睫,握住手邊的青花蓮子盞:“自然是因為你先前所行之事。”
衛衢嘴上是這樣說,心中卻早已明白了過來,他前幾個月剛在南疆搗毀了黃巾教的一個據點,便遭到了瘋狂反撲,如今進了京,怕又是跟這夥人有關。
他苦著臉道:“這還不是為了配合殿下。”說著,邊從袖中掏出帕子,準備將身上的水漬擦擦。
隻是剛拿出來,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手帕的材質太過柔滑,不太像他這個大老爺們往常慣用的。
衛衢下意識地低下頭,看清帕子上的梨花後,才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拿錯了。”
他這般自言自語的嘀咕自然是落入了謝玦耳中,謝玦隨意一瞥,本是從衛衢身上輕輕滑過,卻在掃過那方帕子的時候,猛地停了下來。
衛衢剛想將手帕收回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令人無法忽視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他茫然抬頭,恰見殿下正蹙著眉,臉色很不好看地盯著他瞧。
而方才談及他險些遇刺的事情時,殿下的神色都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衛衢不禁渾身一抖,還沒等他開口去問到底怎麼了,便聽謝玦忽道:“拿過來。”
“啊?”衛衢愣道。
在察覺到謝玦不善的目光,是落在他手中的手帕上時,衛衢一個激靈,立馬將手帕遞了出去。
但心中的疑惑卻更加濃厚:“殿下,可是這手帕有什麼異樣,難道和今日的那些刺客有關?”
謝玦將手帕握在了手中,神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些,他不動聲色地問衛衢:“這手帕從何而來?”
衛衢以為這當真與刺客有關,忙一五一十地說了,末了還不忘加一句:“那小娘子看上去身嬌體弱,也不像是和刺客有關的人啊,殿下,您是不是弄錯了?”
說完這話,他就看見謝玦將帕子握得更緊了些,眼中仿佛有霜刀颼颼刮過,聲音微冷:“你倒是很了解她?”
衛衢雖然心思算不上細膩,但此刻也感覺到了謝玦的心情很不好,而且是因為他的話更加不好了。
他想不通問題的根結,卻知曉一件事的道理——小姐家的帕子,就算是在殿下手中,也不太好,他還要拿回去還給人家呢。
於是他頂著謝玦難辨的目光,硬著頭皮道:“殿下看過了,若是沒什麼問題,可否能將這帕子還給臣下?”
空氣中是漫長的沉默,沒有哪次,他們之間的交談,有這麼長的停駐。
謝玦一直沒有說話,衛衢卻能感受到他沉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頭上,如有實質。
衛衢被這過分長的死寂折磨得開始胡思亂想,腦子忽然靈光一閃,嘴快道:“莫非這帕子的主人,是殿下的心上人?”
要不然殿下怎會如此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