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春接連下了幾場凍雨,比之往年格外寒冷。
陸薇已經窩在屋子裡好幾天不出門了。
宮女杏子力勸她出去散散心,“禦花園的江梅盛開了,奴婢陪您去賞花吧。”
陸薇透過玻璃窗子看了一眼屋簷上掛著的冰棱,頓覺寒意襲來,搖頭,“不去。”
作為紫禁城鹹福宮一名普通小答應,她的份例中連防風保暖的毛皮衣服都沒有,這樣的大冷天,隻穿那又厚又重的棉衣,保暖效果也一般,還是老老實實待屋裡貓冬吧。
穿越至今,雖然陸薇早已適應了現在的生活,可每當此時,格外懷念手機與空調呀。
杏子還想再勸勸她,“皇上愛梅,聽說這些日子常去禦花園賞梅呢。”
言下之意,出門轉轉,說不定能跟皇帝來個偶遇呢。
陸薇想笑。
紫禁城很大,但能供消遣散步的地方卻小的可憐,隻有一個堪比小區綠地的禦花園而已。
所謂的偶遇,簡直是明擺著的掩耳盜鈴。
後宮人才濟濟,等著“偶遇”的人太多,陸薇看著自己這副小身板,有自知之明,還是算了。
她對杏子道:“地上太涼,你也上床暖和下吧。”
哦,準確來說應該是上坑,對於穿越前後都是南方人的陸薇來說,坑真是個好東西,冬暖夏涼,除了有點硬,倒沒啥缺點。
杏子勸不動,隻得罷了,她守著本分,不敢上坑,隻挨著炕沿坐下,給陸薇扒烤栗子吃。
沒過多久,鹹福宮住的另一位答應魏氏過來串門了。
這位魏答應與陸薇是真正意義上的鄰居,兩人同住鹹福宮西配殿,各有各的臥房與起居室,但共用一間客廳,抬頭不見低頭見,熟的不能再熟了。
魏答應帶著一身寒意,蹬蹬進屋,脫了靴子,徑直上了坑,就跟在自家屋子一樣。
陸薇隨手遞了一個剝好的栗子給她,魏答應道謝,接過來卻不吃,呆呆地說:“白捱了一場凍,早知道就該像你一樣窩在屋子裡,多舒服!”
今兒她趕早去禦花園賞花,還沒偶遇到皇上呢,就先遇到了兩貴人三常在四答應等等好幾波人,不用問,大家都是來撞運氣的。
“賞梅的人比禦花園的梅樹還多!”魏答應忍不住吐槽。
陸薇聽得好笑,追問:“那到底遇到皇上了沒?”
魏答應“嗯哼”一聲,“皇上確實也去了呀,但他帶著怡嬪在千秋亭賞花呢,我們隻遠遠地給他請了個安,哪有什麼機會說上話啊。”
陸薇聽這話更加慶幸自己沒去,不然就是自討沒趣了。
她倒不忌憚乾隆,實在是不想同“老熟人”怡嬪遇上。
怡嬪白氏,目前是宮裡頗得寵愛的紅人兒,籍貫蘇州,陸薇與她不但同是蘇州老鄉,而且還有更深的緣分——兩人都是蘇州織造官圖拉為乾隆在江南海選的民間漢女,於乾隆三年,一同送入紫禁城。
誰能想到入宮後,兩人的境遇天差地彆呢。
進宮之初,陸薇當時十四歲,妥妥初中生的年紀,白氏十七歲,算是高中生吧,大家的初始身份都是答應。
然而三年過去了,當年的白答應已然實現“三級跳”,成為正式冊封的一宮主位怡嬪,陸薇還在答應的位份上留級,不能不叫人感歎呐。
老鄉高就,陸薇沒想過去攀交情,怡嬪娘娘卻看她有些不得勁兒,陸薇儘量避著她就算了,省的兩廂尷尬。
魏答應知曉這段淵源,自知說漏了嘴,連忙道:“算了,不提這事了,僧多肉少,我原本也沒抱什麼指望。”
陸薇被她的話逗樂了。
哈哈,可不是嘛,紫禁城就是一個大盤絲洞,乾小四則是吃了能長生不老的唐僧肉。
而且現在的乾小四正當年華,英姿勃勃,風度翩翩,萬人矚目,乃是實打實的紫禁城頭牌——不管是外貌還是權勢,都是響當當的,引得一眾女子追啄不已。
魏答應被她笑的不好意思,“我就是一時口誤,姐姐你彆笑我了!”
陸薇忍俊不禁,“我沒笑你,隻是覺得你說的非常有道理呀。”
兩人說說笑笑,魏答應心裡的那點兒沮喪消散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