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心思細膩,很快發覺到了這對天家母子之間的不同尋常,隻裝作不知道。但她近來似乎很喜歡怡嬪,總是召了怡嬪來身邊陪伴。
有時候皇上過來時,怡嬪也在,皇後偶爾會主動借口有事離開,給怡嬪機會侍奉皇帝,怡嬪對此感激零涕。
皇後如此行跡,自然落到了純妃、嘉妃這些潛邸老同事眼裡,大家十幾年的“姐妹情”,彼此性格都很了解。
嘉妃特意去找純妃八卦此事,“咱們這位皇後當真是賢惠啊,皇上眼下心情必不太好,把怡嬪推到前頭,若是哄得皇上開心,那少不了她這位賢後的功勞;若是皇上仍舊是不高興,也有怡嬪在前麵頂著怒火,也隻有怡嬪這傻子還以為皇後在幫她呢。”
純妃不欲多提這事,隻是簡單地說:“畢竟有機會伴駕,皇後也算是一片好意。”
後妃們在精神上其實是很寂寞的,嘉妃與純妃雖然是爭寵道路上的競爭對手,但並非水火不容,而且相處久了,也會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感情在,至少嘉妃是這麼認為的。
她找人吐槽聊天時,在所有嬪妃中,也隻看得上與她旗鼓相當的對手純妃。
“你知道嗎?”嘉妃又說起了另一件事,“據說皇上在木蘭圍場看上了一個姓陸的小答應,還連著兩日召她陪伴,可惜呀,這陸答應命不好,偏偏被怡嬪給截胡了。喏,良機錯失,再過些日子,皇上大概就不記得這號人了。”
純妃冷淡道:“可能吧。”
就像怡嬪忌諱陸薇一樣,純妃對怡嬪的觀感也很複雜。
同是蘇州漢人女子出身的怡嬪比她更年輕,她看著怡嬪就有種深深的危機感——怡嬪的出現仿佛就是為了取代她,而她對此毫無辦法,隻能看著怡嬪日益得到皇上的隆寵。
嘉妃似乎這時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笑道:“其實有些事情純妃姐姐你真不用太在意,皇上從不以出身論嬪妃,說到底我祖上也不是滿人。”
純妃扯扯嘴角:“你想多了,我從不在意。”
嘉妃:“是嗎?那就好,我還怕姐姐你因此鬱結於心呢。”
又閒話了幾句,純妃借口累了送客。
她的侍女送走嘉妃後回來就看到自家主子捂著胸口咳嗽,連忙替她倒了一杯溫水,“您先喝口水,奴婢讓人去請禦醫吧。”
純妃擺擺手,“老毛病罷了,請了禦醫也沒用。再說嘉妃剛走,我就請禦醫,指不定彆人怎麼想呢。”
侍女忍不住抱怨道:“這嘉妃娘娘今日上門卻像是專門來跟您添堵的。”
純妃心裡惱恨,“此人狡言刻薄,從來不會讓人好過。”
她們主仆兩個非議嘉妃,天知道嘉妃覺得自己多冤枉,分明是純妃她自己想不開。
滿人也好,其他族也罷,皇上都不在意,她在意這個做什麼?自家先鑽了牛角尖,日日怨天尤人。
在她麵前難道就不能提怡嬪了嗎?她現在能位居高位,當她的純妃,沒準兒有一天怡嬪就當上怡妃了,那個姓陸的小答應也能混個貴妃當當呢!那她到時候會不會把自己氣死?
純、嘉二妃不合歸不合,但她倆有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沒把太後的事放在心上。她們是靠皇上的寵愛發家,與太後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她們也不是正宮皇後,即使想做個孝順兒媳婦也輪不到她們。
然而有一個人卻與她們不同,向來不聲不響在宮裡沒啥存在感的嫻妃突然站出來,說是要留下來給太後侍疾。
她言辭懇切,一要替皇上皇後分憂,二則是要報答太後對她素日的照料之恩。
弘曆雖與太後堵著一口氣,內心其實也是想要留下嫻妃的,畢竟不能真讓老娘身邊沒有女眷照料。嫻妃此舉無異於給了他一個台階下,他順勢就同意了嫻妃留下來照顧太後。
……
富察皇後知道這件事時,正在與怡嬪喝茶閒聊。
她當下就愣住了。
這大清後宮是滿人的天下,純妃也好,嘉妃也罷,都不足為慮。隻有像嫻妃、舒嬪這樣的才有可能真正威脅到她。嫻妃自來就肯在太後身上下功夫,如今可算讓她找到一個好時機了。
富察皇後放下茶盞,抬眼看著怡嬪,緩緩道:“怡嬪,你可願意留在熱河行宮服侍太後?”
怡嬪嚇得茶盞都快拿不出了,她想是陸薇留在熱河行宮,永遠彆回紫禁城,而不是自己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