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點點頭,“那正好,咱們回京趕得上。”
她拿弘晝當自家孩子看待,便對他的個人生活格外看重,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同吳紮庫氏感情極好,吳紮庫氏確實也很不錯。可你現在是和親王,王府家大業大,你的福晉生兒育女,操持家事,還不夠忙的,哪有功夫伺候你!待這次回京,務必得給她挑兩個幫手了,你可不能再拒絕。”
弘晝成親也有些年頭了,府裡竟隻有吳紮庫氏一個嫡福晉。太後與裕貴太妃都覺得人實在太少,一定要指個側福晉進門。
這種“催婚”的話題不是一回兩回了,弘晝聽得頭疼,直接道:“何必這麼麻煩,兒子府上現成有個妾室章佳氏,索性直接抬成側福晉,省事!”
太後笑道:“這事我與你額娘來操心,你怕什麼麻煩?章佳氏也罷,但還需再從外麵選一個好的。”
弘晝舉手做無奈狀,“皇額娘,您與我額娘隻管選人進府,可人進來了,煩的還是我啊。女人多了事就多,我實在懶得應付。”
太後伸手拍他的肩膀,嗔道:“我與你額娘不是女人?”
弘晝嬉皮笑臉,“您兩位呀,是英明神武的女人,跟凡夫俗子不同。”
太後假裝生氣,“彆貧嘴了!”
弘晝歎了口氣,認真道:“皇額娘,您隻看剛才的情形,我一個外人都看出了,那嫻妃與米嬤嬤合起夥來欺負一個答應。這事兒本不該我管,可我就是看不慣她們那個張狂樣兒。”
太後笑道:“這難道就是你的‘俠義之道’?弘晝,你還是太年輕了,女人們在後宅如此,男人們在官場同樣如此,沒什麼區彆。”
弘晝道:“可我正巧看到了,也就管了。”
太後警告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嫻妃與陸答應之間的事是她們自己的事,她們畢竟是後宮女眷,以後此等事你再不許插手,免得傳出閒話。”
說的是嚴厲的話,眼裡卻是滿滿慈愛。
很多年前,那時候先帝還在世,年妃得了他全部的寵愛,鈕祜祿氏與耿氏長年累月的獨守空屋,有一回鈕祜祿氏病了,先帝破天荒來瞧她,後來才知道是弘晝為她出頭,專門跑去先帝的書房,請他來看望她的,太後至今為此事而感動。
弘晝知道好歹,“皇額娘,兒子記住了。”
太後重歸正題,“談正事,最遲明年,側福晉一定得進門。”
弘晝無奈:“您知道的,在外開府,處處都是要花錢的地方,府裡再進一兩個人容易,可兒子真負擔不起呀。”
京城的宗室何其多,名頭說起來都是響當當的,可內在有窮有富,富的不少,窮的更多,光靠俸銀是撐不起排場的。
弘晝這是在向太後打秋風呢。
隻要他肯鬆口,錢財都是小事,太後大包大攬,“這事我記在心裡了,你放心,不會讓你窮著。”
弘晝大喜:“謝皇額娘!”
……
自皇帝離開熱河行宮後,陸薇與嫻妃便都搬過來萱頤堂住,方便服侍太後。住得近了就常常見麵,嫻妃對她不友好,陸薇更加不會犯賤討好嫻妃。
在後宮,美貌絕對算得上女子非常重要的武器。如果在皇帝麵前,陸薇與嫻妃對線,她長得弱小可憐又漂亮,嫻妃肯定討不到好;但在太後不會憐香惜玉,甚至內心深處抵觸這類女子(年妃帶來的永久傷害),上次若不是和親王插了一腳,她根本不會管。
杏子提心吊膽,生怕嫻妃再來找麻煩,陸薇道:“放輕鬆點,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的工作就是服侍太後,陸薇現在每日起床後第一件事就去太後的屋子裡待著,她粘著太後。
太後吧,雖然喪夫,但肯定不是那種無欲無求,灰撲撲陰暗暗的寡婦老太太。人家憋屈了一輩子,好不容易老公掛了,迎來了新的春天,內心蠢蠢欲動非常正常。
年輕時沒能揮灑青春,如今年過半百,誰不想及時行樂?從老太太一次不落跟著皇帝兒子天南海北的出巡由此可見她的性格。
現在是乾隆早年,朝堂上一攤子事,鈕祜祿氏也還在當太後和寡婦的早期,真實性格不免壓抑一些,其實她是非常愛熱鬨滴。
世俗的蘇州講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即使講完了還有從蘇州北上京城這一路的見聞,陸薇陪太後聊天完全不缺話題!
新人新氣象,太後對陸薇更新鮮,嫻妃暫時退後一步。
看著嫻妃那不甘心又憋屈的神色,陸薇覺得也算是小小報了一個仇。
太後心寬體胖,不愛做裁判官,因此就更加不會管兩人之間的事。嫻妃恭敬地服侍她多年,她喜歡嫻妃沒錯,但現在的陸薇伶俐聰明,她便也有幾分喜歡陸薇。
見此情景,嫻妃漸漸連表麵的平靜都做不到了,她內心忐忑不安。進宮這麼多年,她就是得不到皇上的喜愛啊,若是連太後這個當婆母的都厭棄了她,那麼她在宮裡再也沒有容身之地了。
終於,在某一個晚上,嫻妃悄悄求見太後,磕過頭後,她不說話,眼淚卻流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