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者鄙 被按進懷裡(1 / 2)

北渡春音 放鶴山人 4717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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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彥蘇這般說來,蕭月音便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吃下這生肉了。

他所說的這件事,她先前也有所耳聞。

端午宮宴,正值漠北鐵騎突襲占領冀州、對距離冀州隻有不到四百裡的周都鄴城虎視眈眈之時。冀州大敗、蕭家江山岌岌可危,彼時朝中上下沸反盈天的,便是是否要遷都南下,好歹保住大周半壁江山了。

弘光帝雖然為政平庸懦弱,卻也並不願就此放棄祖上經營了二百餘年的周都鄴城,而蕭月楨作為天子以天下供養的長女,自然也要拿出幾分破釜沉舟的氣概,鼓勵鄴城乃至大周上下同仇敵愾、守住國門。

加上表兄盧據又剛在冀州因為潘素這個叛徒身首異處,蕭月楨心中本就難忍憤懣,是以麵對宮宴案上那來自漠北的生牛肉時,她也毫無嬌女忸怩之態,反而眼都不眨地猛吃了兩盤。

壯誌饑餐胡虜肉①,在場的所有妃嬪命婦們,有大公主做表率,也紛紛效仿,回家後更是將公主英姿遍傳,至此,天子死守國門的決心也成為了大周上下的共識。

蕭月楨猛啖生肉一事,自然也傳到了冀州、上京等漠北的地盤,今日蕭月音若不效仿姐姐,不說被這漠北的二王子車稚粥恥笑,恐怕她身邊的端午宮宴親曆者裴彥蘇,登時便要懷疑她的身份。

“端午生肉的滋味,雖時隔多日,也猶在本公主口內。”蕭月音既下定了決心,便要好生端出公主的架子來,“聽聞漠北兒女日常茹毛飲血,不知二王子以這碩大的肉塊來款待貴客,本公主是否也應當入鄉隨俗,學了蠻荒習性,上手生啃?”

車稚粥自然聽懂了她的譏諷,一拍腦門,佯裝恍然大悟:

“看我忙中出錯,竟然忘了大事,趕緊的,給公主上小刀,免得這肉涼了。”

小刀很快便放在托盤裡呈了上來,蕭月音卻也沒接,隻看向身旁的裴彥蘇:

“今日舟車整天,我實在是沒了多餘的力氣。就要勞煩大人,為我做這割肉切膾之事。”

裴彥蘇的雙手仍然纏著紗布,卻也未見猶疑,隻持了那尾刃微彎小刀的刀柄,慢條斯理地為她將那碩大的生肉,一片一片切了下來。

因為她坐在了他的右方,他持刀切割時,右臂難免與她的左臂相碰。

待生肉片已鋪滿了小碟,他方才將其緩緩推到蕭月音的麵前,溫柔笑道:

“公主先食,若是不夠,微臣再為公主切一盤。”

“大人辛苦了,”蕭月音用竹箸夾了一片,又放回了裴彥蘇麵前的碟中,“大人先替我嘗一嘗,可好?”

這一句,倒是很有嬌柔小女兒的模樣了,蕭月音很滿意自己的這番表演。

而那裴彥蘇也果然受用,依言將那肉片夾起後放入口中,細嚼慢咽,俊朗的麵容平靜無波。

看他若無其事地吃著,並無毒發跡象,蕭月音也不好再磨蹭,一咬牙,決定長痛不如短痛,直接將整片肉胡亂塞進了嘴裡。

撲鼻而來的腥氣和著血肉的筋韌口感瞬間便溢滿整個口腔,舌尖濕淋淋的,又不得不快速與貝齒相碰,每一個咀嚼,都讓她幾欲作嘔,偏她此時麵上又不得不做出享用的表情,對目光未從她身上移開的車稚粥、摩魯爾還有裴彥蘇,她都隻能報以不過爾爾的端持之態。

“公主,這來自漠北的純正生牛肉,味道如何?”車稚粥笑著,眼角擠出了桃花紋。

“嗯……尚可。”蕭月音將眼眶內的熱淚生生忍了回去,又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再次夾了兩片生肉,一股腦塞進了口中。

櫻桃小口霎時被這過量的生肉塞得滿滿當當,眼見她咀嚼困難,裴彥蘇也體貼備至,雙手端了他身側茗煙嫋嫋的茶盞,遞到她的身前:

“公主慢些,用這六安茶壓一壓吧。”

那茶汁清香味甘,流入唇齒,很快便解了她周身的不適,正當蕭月音捧著茶盞小口小口消化時,又聽裴彥蘇提了聲量,對上首的車稚粥道:

“既然二王子為了我與公主如此煞費苦心,我便也好開誠布公,心中有疑,不知二王子能否替我解惑?”

那車稚粥眉毛一挑,絲毫不相讓:

“赫彌舒你可是那大周皇帝禦筆親封的狀元,還能有什麼事,需要我這個粗通文墨的兄長來解?”

很快,和親使官孟皋便帶著今日活捉的幾個突襲的匪賊上來,扔到了車稚粥麵前的地上。

“今日原定未時末刻便可到達冀州,豈料途中遇到一夥賊匪,上來便行那搶掠的不軌之事。好在孟使官有勇有謀,不僅保了人財兩全,還活捉了這幾人。我看他們倒都像是出自漠北,不知二王子是否對手下疏於管教,放任了他們,來對我等行這下作?”裴彥蘇之言不慌不忙,眼神卻直直盯著車稚粥。

蕭月音終於用茶汁將口中腥膩衝刷乾淨時,也聽到車稚粥輕蔑一笑,回道:

“赫彌舒你從小長在漢地,對我漠北兒郎還不了解,這幾個小賊打扮尋常,根本不是我的什麼手下。”

“是嗎?”裴彥蘇自然一頓,“可我在捉住他們之前,他們都已經招了,說就是受了二王子你的指使,方才鬥膽行這不軌之事。不信,你問問他們?”

——“哪有這樣的事!”

——“胡說八道!”

卻是那車稚粥與其中一名匪賊同時說道,而兩人又在對方話音剛落時同時看向對方。

這一幕,除了裴彥蘇外,也被那一直沒有發話的摩魯爾看在了眼裡。

“真是巧了,”摩魯爾咽下了口中的生肉,“在單於宣布尋回赫彌舒王子之前,才剛剛解了二王子你的兵權,隻為你留了一隊跟隨你多年的親衛。”

車稚粥皺了眉頭,正要反駁,那摩魯爾一抬手,卻又繼續道:

“剛剛這幾個人來了,我隻覺得眼熟,現在你們主仆二人同時否認,我才想起來,這一位,”

他用眼神指了指那剛剛開口否認之人旁邊那個沉默的,鑿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