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今兒閒著,孤便去慈寧宮向皇祖母請安吧。”
那嬤嬤連忙躬身,目光猶豫片刻,又道。
“恕奴婢多嘴,自從聖旨賜下,太後娘娘便念著未來太子妃,既然謝小姐也在,不知可否與殿下一同去慈寧宮給太後娘娘請安?”
東宮外安靜了片刻,顧長澤並未直接應答,偏頭問謝瑤。
“謝小姐意下如何?
孤的皇祖母之前便一直念著你。”
顧長澤自然是希望她去的,謝瑤也聽出言下之意,可宮內沒有藏著的消息,賜婚後她第一次入宮,若無傳召直接拜見太後,還是和顧長澤一起,隻怕晚上就要傳遍上京了。
可她昨兒才得了顧長澤的話,他說願意往上去陛下跟前試一試打消這聖旨。
兩相權衡,謝瑤抿唇道。
“殿下與太後娘娘厚愛,隻是臣女萬不敢輕易打擾太後娘娘。”
“太後她老人家……”
那嬤嬤欲要再勸,顧長澤已然輕輕拂袖。
“那便孤先去吧。”
謝瑤行禮離開,顧長澤去了慈寧宮。
另一條狹小的宮道上,兩道身影將這一幕收之眼底。
“你當時跟朕說過,謝女入宮那日,便言明不願嫁入皇家。”
一旁的皇後連忙道。
“她自然不敢明言,隻是臣妾的幾個兒子她都未曾瞧上,太子殿下的話……那便更……”
皇後眉梢露出幾分不明顯的譏諷。
自己的兒子各個人中龍鳳,謝瑤都沒一點動心的意思,最後卻被許配給了病秧子,可想而知更不喜歡了。
皇帝威嚴的臉上露出幾分不悅來。
“按理說這樣的人,心比天高,不是個適合入宮的。”
皇後低頭稱是。
那日和謝瑤見麵試探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是個聰明的女子。
但不好掌控。
“但謝女必須入宮。”
“可您也瞧見了,她連太後召見都不……”
“不妨事,她父母方過世,對太子亦不了解,不願入宮也是人之常情。”
“那您……”
“三日後是去上林苑圍獵的日子,此次朕特許朝中官員與夫人們都前去熱鬨,你待會送個帖子去謝府,讓謝女也去吧。
五日的時間,她若與太子相處之下有感情,順從地嫁入東宮自然是好事,若是想折騰些幺蛾子,或者明目張膽地不願意,那朕……”
皇帝輕飄飄地合上眼。
“也隻能悄無聲息地殺了她。”
謝王父子離世,世人都在看著他的做法,他絕不容許自己的恩賜被拒絕,謝女也必須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知道,謝王的舊部對朝堂有沒有異心,謝女對他這個皇帝,又是否有違逆的想法。
*
謝瑤剛回了王府,青玉就神色詫異又有些驚嚇地走上前。
“小姐,外頭出事了,何副統領一早被人發現穿了琵琶骨半死不活地掛在城門口。”
謝瑤腳步頓時停住。
是蕭夫人的侄兒,也是昨晚才在城樓上為難她的人。
怎麼一晚上過去,竟成了這樣子了?
她一雙眼頗有些驚疑不定。
“怎麼回事?”
前有蕭夫人後有副統領,難道是蕭家得罪了誰?
“不知道呢,聽說人就剩半口氣了,很是淒慘,蕭夫人嗓子還沒治好呢,一聽這話又昏死了過去,這會蕭府正鬨得雞飛狗跳。”
可事情真有這麼巧?
謝瑤是不信的。
要麼是蕭府得罪了誰,可得罪了誰也不會先拿蕭夫人的侄兒開刀。
她留了個心眼喊來青玉。
“你去查一查,看看昨晚副統領當值後去了哪?”
*
午後,太子東宮。
顧長澤修長的手拿過朱筆,寬大的袖袍輕輕擺動。
攤開的宣紙上是一副已經將要成型的畫。
畫中女子二八年華,一身淡藍色衣裙駐足荷池邊,風雨池景中,垂眸低頭淺笑,一旁柳樹的長枝垂下,映出女子曼妙的身姿,螓首蛾眉,清眸流盼。
年輕的太子眉眼含笑,於發髻間勾勒出一道長簪,繼而筆走遊龍,行雲流水落下一行字。
“殿下丹青妙筆,此畫此詩絕佳。”
貼身太監江臻連忙上前讚道。
聽得此言,顧長澤顯然心情很好,修長的手輕輕撫過畫中的女子,繼而歎道。
“可惜如今還不能讓她看到。”
太子殿下的畫雖好,卻並未仔細描募畫中女子的樣貌,江臻見過他畫無數次這樣的畫,也從沒認出這是誰。
“那您……”
“送去書房存著吧。”
“與之前那些一起麼?”
江臻連忙接過那卷起來的畫。
顧長澤輕輕頷首,頓了片刻,又道。
“這多半是孤最後一副畫了。”
江臻頓時一驚。
這是什麼意思?
顧長澤沒理會他,沉吟片刻,又道。
“將前院的花都搬走,換成西府海棠吧。”
“您不是最不喜歡西府海棠嗎?”
江臻越發不解。
顧長澤起身往外走。
“如今可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