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紗燈下,複金珩的手扣住林以紓纖細的手腕。
少女的手腕如同花莖,纖細而滑膩,顯得咬痕十分刺眼。
林以紓抽回自己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用衣袂蓋住,“王兄給我找來的醫修,也治不好這個傷口麼?”
她會被傳染上異病麼?
她的手抓住門框,隨時都會奪門而入,她不想被送去衙門。
林以紓的手又鬆開門框。
如果真的被傳染異病,她會變成看到人就咬的怪物。
林以紓將兩隻手腕並住,遞向複金珩,“王兄把我銬走吧。”
複金珩沒有接過她的手,“被咬後有什麼感覺?”
林以紓:“很疼,剛才麻了會兒,現在又疼上了。”
複金珩:“傷口有沒有發青?”
林以紓搖頭,“隻發紅,快要腫了。”
林以紓:“王兄,你不把我給銬走麼?”
複金珩:“先觀察幾日。”
林以紓鬆了一口氣,收回自己的手。
複金珩在離開前,留下一句,“除了醫修,殿下不要在他人麵前展露傷口。”
林以紓連連點頭。
醫修是從渡昀山帶來的隨行醫修,乃自己人。
她目送複金珩離開,紗燈的綽綽光影下,修長的身影如同畫中的濃墨,逐漸淡去,直到衣袂上的遊龍紋也消失在夜色中。
紗燈在風中旋轉,如同在打瞌睡。
林以紓廂房中的燈亮了一晚上,清秋見她受傷,忙前忙後,很是著急。
醫修提著藥箱來為她醫療,開出一紙藥方。
醫修:“藥方能養王女的身體,卻治不了異病的咬痕。”
咬痕上已經被他用靈力滌蕩過,還敷了最貴的藥,依舊沒有任何消退之意。
就連天都王族欽定的醫修,也對此一籌莫展。
林以紓惴惴不安:“異病發起來快嗎?我感覺還行,沒有到立馬屍變的程度。”
醫修:“根據前麵幾十個例子,被咬後,咬痕會先發青,而後青色的淤痕會擴散到全身上下,隨後就是在兩天的時間內,極快地發潰發膿發爛,消融成白骨。”
林以紓的臉都綠了,“我、我還有救麼?”
醫修:“殿下,您現在有想咬人的欲望麼?”
林以紓用舌頭舔了下自己的牙齒,“沒有。”
醫修:“怪哉,怪哉。”
醫修道,“殿下被咬後,跟其他人不同,傷口沒有發青,也沒有想咬人的衝動。”
林以紓:“這是好兆頭嗎?”
醫修道:“算一半的好兆頭,殿下的發病比其他人慢許多,可以趁此期間,將散布異病的源頭找到,有複金殿下在,殿下不必太擔憂。”
林以紓:“......”有他在,我更擔憂。
醫修離去前,說了許多寬慰林以紓的話。
他估計看林以紓臉色太難看,給她留了一包解悶的糖豆。
林以紓抱著糖豆淚水汪汪。
不過她一條小鹹魚,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當她吃完半包糖豆後,覺得自己又行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兩個骷髏給她留下太深刻的陰影,到入睡的時辰,她不敢吹滅燭火。
清秋守在她身旁,將她受傷的胳膊放到被褥外。
林以紓想起在榕樹林的事,“清秋,今日我在榕樹林時,那些骷髏隻要一碰到我的血,骨頭就會往外冒白氣兒,而且我的血滴到聽音鈴鐺上後,能突破迷霧的障礙,讓聽音鈴鐺再次起用...”
林以紓回憶著,“天都林氏的血脈就這麼特殊麼?”
清秋聞言驚異,“殿下,我並未聽說天都林氏的血還能有此效用。”
清秋道,“天都林氏確實血脈特殊,但隻特殊在能讓修道事半功倍上,從沒有過殿下身上這樣的效用。”
林以紓:“也許有過,不過年代太久遠。”
清秋:“天都林氏三十代,列祖列宗中也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真的?”林以紓起了興味,“那就是我的血特殊了?”
清秋:“可殿下,您曾經也遭遇邪祟受傷過,那時,那些邪祟對您的血並沒有反應。”
這麼說,是原主的血沒有用,她穿書來後,血突然變了?
這什麼原理?
清秋也很疑惑,“殿下,可要將此事回稟崇林王?”
她的問話沒有回應,覷眼看,林以紓已經睡了過去,手上還捏著半包糖豆。
清秋輕手輕腳地拿走糖豆,將被褥往上拉。
看著王女珍珠般的粉靨,清秋不由摸向自己的後背。
從前,王女總是喜歡鞭打她泄氣,還不讓她敷藥,往往後背的傷痕還沒好,新傷又會來。
可已經好多天,王女沒有鞭笞她。
王女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
要不是天都林氏血脈特殊,清秋都要懷疑王女被奪舍了。
天都林氏的血脈隻接受洽然天成的魂魄,對於其他人的靈魂,會排斥到魂飛魄散。
總不可能,奪舍的人,比天都林氏的人還要適合這幅血脈。
清秋覺得現在的王女,像一個沾滿糖霜的糖豆,不再像從前一樣渾身充滿煞氣。
她不知道王女為何突然變了,她隻希望,王女可以一直這般。
隔日,林以紓是被聽音鈴鐺給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