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沒有想多。
薑悄悄背靠著門邊,再不敢像剛才那樣伸進整個腦袋看熱鬨。
半掩的木門裡傳出竹條打在肉上的聲音,還有薑善靜的低斥聲。
“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我說過,大人之間的恩怨不要連到小孩子身上。所以一直在教育你,不要對他們不敬。
“咱們還住在村裡,閒言碎語還是要顧忌的。你現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可以。但你千不該萬不該,慫恿土崽去放鞭炮!”
薑悄悄瞅了眼另一邊牆角蹲著的黑小子,後者對她尷尬一笑。
黑小子留著緊貼頭皮的毛寸,露出的大白牙缺了一角,據說是曾經爬樹摔斷的。
東側廳裡的竹條聲停了下來,隻聽薑善靜長長歎了口氣。
“前幾年隔壁村一個小孩把胳膊炸爛了你忘了?還有去年,王厝村的一個掉進了化糞池也忘了?土崽五歲不懂,你和米明年紀加起來比我都大了,還不知道其中危險嗎?”
米明就是黑小子,是小楓從小的玩伴,前幾天受小楓所托,找了鞭炮給幾個小屁孩各分了一些。
土崽隻是其中一個,但是小楓特意讓米明跟其他大孩子吹牛炸糞堆、炸茅坑的事情。
土崽正是喜歡纏著大孩子玩的年紀,尤其喜歡跟風,聽到這麼“厲害”的招數,就記在了心底。
而小楓知道薑鴻信每年暑假回來都會清一下化糞池,會提前打開一角散一下空氣。
所以說,土崽會把鞭炮往自家化糞池裡扔,完全就是小楓一手策劃,而江米明則是執行人。
農村的小孩嘛,玩零碎鞭炮也是正常的,本來這件事並不會暴露。
他們吃晚飯的時候,江米明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
一開始薑善靜並沒有想那麼多,隻以為是來找小楓玩的。
江米明卻不敢直視她,眼神亂飄。
薑善靜察覺不對,板著臉問把江米明的來意給詐了出來。
之後,就是江米明再次被這個曾經的班主任罵了一通,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好兄弟被拎進了東側廳。
沒錯,就是拎。
拽著一個胳膊,雙腳幾乎離地,被拎走了。
薑姑姑的力氣還是那麼大!
蹲在牆角的江米明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懂,他太懂了,竹條打在手心上的疼痛,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薑姑姑接手了他所在的班級,任了兩年班主任送他們畢業。
就是因為那根竹條,他上了初中後都不敢懈怠,去年還順利考上了市裡的重點高中。
通知書送來的時候,他媽帶著兩條豬肉和一筐雞蛋又揪著他來答謝薑姑姑。
薑姑姑沒有收,他媽就逼著他用考上幽州大學來回報。
“唉……”
這回,他歎出了聲音,“還是我不夠謹慎,小楓,我對不住你。”
薑悄悄忍不住道,“米明哥,你是不是經常和我哥做這種事?”
江米明很是義正言辭,“什麼叫這種事?隻是小玩笑嘛。”
薑悄悄搖了搖頭,提醒道,“我姑不好打你,雖然我哥錯得比較嚴重,但是米明哥你也不對呀。”
江米明的嘴巴僵住,“那個……”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
薑善靜拉開門出來,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冷,“悄悄年紀這麼小都知道問題在哪裡,你們兩個一個中專生一個高中生,還不如一個小孩!”
江米明倏地跳了起來,耷拉著腦袋,“老師,我錯了。”
認著錯,眼睛也不忘偷看跟在薑善靜身後的好兄弟。
好兄弟兩隻手都握著,他暫時還判斷不出是哪隻手被打了,或者是兩隻手都被打了?
薑善靜看著不吭聲的侄子,心裡歎了口氣,但還是道,“還是不知道錯在哪裡嗎?”
小楓低眉順眼地回答,“知道,錯在不應該拿鞭炮給土崽,錯在教土崽去炸糞坑……”
江米明靠在小楓旁邊,偷偷撞了下他的肩,也開始認錯,“我也錯了!”
江米明就不用說了,他向來認錯比吃飯還快,但小楓明顯是有點不服氣的。
前幾天薑善靜已經見識過了,她搖搖頭,“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