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他們十二歲的時候第一次見識了大海。
波之國正在搭建的橋像是被斬斷半截軀乾的初生嬰兒,掙紮著用殘破身軀搭建通往夢想的道路。
他的眼睛看見那裡的人們數不儘的、辨不清的夢想,明明那麼劇烈卻用麻木冷漠不信賴的表情掩蓋住,仿佛這樣就可以自以為生活還算饜足。
漩渦鳴人在他的不遠處,一次次拚命地助跑,攀爬,然後毫無丁點忍者的靈巧地重重摔下來。
他就是這樣在他的夢裡一次次追逐奔跑,摔碎了牙齒,鼻梁斷裂,嘴唇被沙礫磨開暗紅豁口。
然後他合著血和唾液吐出口腔裡的碎牙,動物一樣探出敏銳的舌尖舔掉嘴邊血絲,眼神堅定傲然而近乎凶狠地抬起頭。
佐助知道這種眼神之後必定是些極不實際的話。
我絕對會帶你回來。
我絕對會帶你回木葉。
這些簡直像承諾一樣的話卻相反地總是用惡狠狠的語氣說出口。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我想要的是什麼?
佐助在夢裡明知得不到答案卻還是一次次地問著。
你不可能知道,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除了複仇還能有什麼是真實的。這雙手除了能握刀以外還能握住什麼。
你呢,你這麼執著是為了從我這裡獲得什麼?
認可?我給了。羈絆?你現在有很多,誰對你都遠比我對你好。
鳴人在漆黑到一顆星辰也沒有的背景中靜靜聽著。
豁開深紅口子的嘴唇緩緩滲出血珠,像是在代替他為說不出的答案而爆發出全部的隱晦。
血珠順著同樣磕破的下巴滑下去,逡巡著脖子微微起伏的、少年時代正在生機勃勃地發育著的肌理,落進衣服裡。
佐助感到血管裡奔流著沉沉的狂暴。
他想咬碎那根喉管,借此使對方永遠發不出反駁的聲音。
夢裡每一個片段都有其含義。他此時卻隻抓住了浮在最上層的一個念頭,就像抓住了浮木。浮了上來。於是不用去想水底更令他難以承認的真實。
所以他急迫地開始啃噬著對方的喉嚨,像要逃離什麼。所以他的欲望擴散得洶湧而淹沒所有思維。所以他覺得這不過是身體走向成熟的階段必然會有的混亂。
但在釋放的瞬間,理智瞬間清涼。
那隻是一秒左右的短暫清醒。他看見鳴人發絲散亂地黏在額頭和臉頰上,濕潤的眼角似乎隨時會滑落一滴淚水,那種分明不同往日的潤澤眼神就像是在對他訴說什麼。僅僅是對他一個人說。
他猛地醒過來後仍是沉浸在那個瞬間的眼神裡,迅速明白自己其實早就非常願意看到鳴人露出那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