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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深春,到了沈枝二女兒滿月的日子。
馬車徐徐行駛在集市上。
車內,沈棠靠在桌邊,托腮撥弄著兩隻親手做的不倒翁,少女側顏嬌美,烏眸微微彎著,幾分嬌俏,幾分活潑。
那兩個不倒翁做成明媚少女的模樣,手持小團扇,一個一襲藍裙,另一個一襲紅裙,在桌上搖來晃去,甚是可愛有趣。
謝氏在一旁看著那兩個不倒翁,甚是心煩:“沈棠!”
“母親。”沈棠縮回手,坐正了看謝氏。
“一喊你就假老實。”謝氏睨了她一眼:“今日世子也去,你記得多和他親近,彆像在江邊那次那般丟人失體。”
“好。”沈棠乖乖應下。
馬車停下來,沈棠母女下了馬車。
“夫人,二姑娘。”
曹姨娘跟了上來。
謝氏在曹姨娘看不到的地方白了曹姨娘一眼,妻妾是天生的仇敵,她們二人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謝氏還算寬厚,也不大會算計人,所以沈府還算和睦。
孟府坐落在離東城門不遠的地方。
沈枝的夫君名喚孟凡升,是個讀書人,有些功名在身上。
孟凡升的父親是從七品的大理正,也是讀書爬上來的,隻是出身貧寒,背後沒有靠山,大半輩子也就在這個大理正上了。
小門小戶的,大門口不氣派,裡麵地方也不大,難得還是個二進的,裡麵還有個小院子。
曹姨娘好強,當初要不是家裡遭了災為了救全家人,也不會賣給沈立彥做妾。沈枝尋婆家時,曹姨娘便有言在先,寧願讓沈枝尋個普通人家做正頭娘子,也不讓沈枝給高門做妾。
後來,沈枝便依著她的意思,嫁進了孟家。
謝氏進門左右看了看,沒有言語。
曹姨娘忍不住道:“孟家是什麼意思?給孩子辦滿月禮,連彩都不掛。”
沈棠經她一說才發現,孟府確實沒有結彩,跟平日沒什麼兩樣,她不由想起季媽媽說孟家想要男孩延續香火的話來。
謝氏回頭卡了曹姨娘一眼,心道要不是為著沈棠和趙予見麵,這滿月禮都是沒有的,就彆挑了。
她心中想著,並不說出來,因為曹姨娘就是個屬爆竹的,一點就炸。
沈棠隨著謝氏走到內院的月洞門外,便能聽到裡頭的說笑聲了。
孟家夫人正和幾個女眷說著話,見沈棠三人進來,孟夫人當先迎了出來。
大人們聚在一起寒暄,幾個小童在廊外的假山邊嘰嘰喳喳的撒著歡兒玩蹴鞠,倒也熱鬨。
沈棠立在不遠處看熱鬨,順手從果盤中捏了個青棗咬了一口,微微彎了眸。
鞠球滴溜溜滾到了她腳下。
“看我的!”
沈棠提起裙擺,飛起一腳將鞠球踢了回去。
小童們頓時拍手歡呼。
沈棠彎眸笑了,又咬了一口棗子。
那邊,趙予進門來了,她都沒有絲毫察覺。
謝氏直氣得牙癢癢,錯身走到沈棠身旁,一把拍開她手裡的棗子,低聲訓斥道:“沒心沒肺的東西,不看看門口誰來了,還有心思吃棗子,陪小孩子玩蹴鞠!”
沈棠這才往外看,發現自家父親、孟凡升父子三人一起,陪著趙予進門來了,那群婦人都上前見禮去了,一個個看趙予的眼神,好像在仰望天上的神祇。
“諸位不必客氣。”
趙予錯身與那些婦人拉開距離,烏濃的眸子冷冰冰的,麵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院子普通,可有他站著,竟好似鍍上了一層光輝似的,一草一木看著似乎都精致了不少。
“世子。”謝氏拉著沈棠,走上前去。
趙予微微頷首:“叔母。”
眾夫人頓時羨慕的看向謝氏,儘管趙予的態度算不上多好,可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這可是襄王世子啊,當今陛下的江山,便是襄王幫著坐穩的。到如今聖上在許多朝堂事務上,還仰仗襄王的意思,和襄王府做了親,那可當真是沾上了潑天的富貴。
“誒!”謝氏答應了一聲,一臉的與有榮焉,推了沈棠一下:“這會兒時候還早,吃飯還有一會兒呢。你領著世子到處走一走。”
沈棠小臉皺了皺,好不為難。
這孟府就這麼大,連個園子都沒有,走一走?往哪走?
趙予朝她看過來。
沈棠隻覺得他那雙烏濃的眸子帶著極重的威壓,壓得她不敢多看,心裡忍不住想起那日在趙予麵前丟人的事來,瑩白的小臉頓時泛起一層粉。
轉念又想起何淩淩和她說,讓她主動和趙予說成親的事來。
這將近一個月,她沒見趙予的麵,跟何淩淩倒是見了幾次,兩人每次都窩在一起說許久的話。
知道何淩淩與襄王府的關係,謝氏樂見其成,何淩淩來時,她還破天荒的送些果子點心什麼的。
但是,和趙予說什麼時候成親,這個……要怎麼開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