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梁那天來了不少人,有幫忙的有看熱鬨的。
幫忙的少,看熱鬨的多。
大多想看看小夫郎到底長什麼模樣。
再看看黎源家窮成什麼樣。
幾名嫂子進進出出,不一會兒就把黎源家摸得一清二楚。
她們相互遞眼色,又朝外麵伸長脖子的婦人們遞眼色,然後有些輕蔑的搖搖頭。
窮,真的窮!
黎源大大方方讓她們看,並不覺得丟臉。
因為真的窮,裝也裝不出來。
他隻當看不見,對真心幫忙的熱誠以待。
老郎中的兩個兒子來幫忙。
二兒子在鎮上酒樓裡乾活,已經成親搬到鎮上。
村長家來的小兒子。
李嬸家來的大兒子。
等到臥室換房梁時也不見小夫郎,等著看熱鬨的婦人們忍不住問人呢?
“小夫郎身子不適,昨日上山靜養去了。”
山裡有獵戶建的小木屋,一般無人居住,有時候打獵太晚來不及下山才暫居一晚上。
小夫郎弄死不住豬圈。
黎源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
一時間兩人誰都不讓步,於是家庭矛盾爆發了。
黎源編製二十來份小竹籃,各個精致小巧。
這是他的拿手活,他編織的小玩意特彆精巧,有時候爺爺拿到附近景區去賣,一個小竹籃能賣二十多元,也算一份不錯的收入。
小竹籃裡放了一包瓜子,幾個色澤漂亮的桃子,一包曬乾的菌菇,外加一束野山花。
那山花也不知怎麼搭配的,格外雅致漂亮。
幫忙的人將謝禮帶回家,家裡未出嫁的姑娘們搶著要,都問誰搭配的花束,才知是黎源家的小夫郎,當然這都是後話。
小夫郎插花時,一邊插一邊抹眼淚。
前天晚上油痞子給他看身子,昨夜就要摸他屁股,那今晚,今晚……
還是在豬圈那種地方。
真的太粗俗了!
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
黎源連夜將人送到離村最近的小木屋。
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山裡有野獸,這裡離村近應該沒有猛獸,你不要開門就好。”
他是真心叮囑。
小夫郎卻認為對方想給他個教訓。
從小到大,小夫郎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也不是沒有,被人陷害被拐賣,都是小夫郎從未經曆的苦難,但那時候不一樣,他並不覺得委屈,一直跟人牙子鬥智鬥勇。
他不是待在一夥人手裡。
逃出來好幾次,但很快又落入新的人牙子手裡,小夫郎便知這些人後麵還有人,是父親的政敵,亦或是姐姐的敵人。
他們不會要他的命,隻是想折辱他。
如果他痛不欲生輕生自儘,那麼父母及姐姐一定會悔恨終生。
他怎麼能讓這些敵人如願呢!
他並不覺得屈辱,因為他真正的敵人是那些厲害的政客,是勢力不遜於他家的大世家。
小夫郎沿途留有家族暗號,幾次感覺快要被救走,又陷入新的困境,直到被喂藥被毒打。
那次他意識到對方準備下毒手。
他拚儘全力逃出來,不敢再留暗號,漂泊不過幾日再次落入人牙子手中,但他已經病重,無力反抗,直至被油痞子買回家。
那時候他心中隻剩絕望。
再後來,他被油痞子慢慢救回來,油痞子看著跟初見時不太一樣,保證絕不動他,可是,可是……小夫郎分不清油痞子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父親時常將朝局講與他聽,他的授業蒙師是當朝太傅,他常進宮與太子一起玩耍接受皇帝的親訓,身旁人誇獎他聰慧過人,識人心辨是非,既然如此,他為什麼看不透油痞子的內心。
油痞子是喜歡他的,小夫郎見過太多這種愛慕眼神,但轉頭油痞子看著他的目光跟姐姐沒有什麼區彆。
他們簽了婚書,報備官府,無論他多麼尊貴,出生不凡,按照大朝律法,他這輩子隻能嫁人,再無成親的可能,也不能繼承父業。
他想死卻不能死,他必須把害他的人找出來,不讓家族陷入危險,他不斷告誡自己忍耐堅持,不斷以大朝律法告誡自己,以夫為綱以夫為綱……
油痞子憑一己之力徹底改變他的命運,轉頭卻說對他沒有那個意思,等他好轉就放他走。
油痞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說什麼做什麼?
一會兒將他捧到天上。
一會兒又將他碾入塵土。
他是太師府世子,生來擁有虎符繼承權。
油痞子居然把他丟進深山老林的小木屋關禁閉。
黎源熱熱鬨鬨招待鄰裡時,小夫郎在山裡哭了一整夜。
上梁時按照習俗還是放了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