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櫻回府的第二天,賜婚的聖旨便到了洛王府,隨後南宮逸雲就派人把聘禮送來了,整整裝了三車,金銀細軟,奇珍異寶無所不有。
“哎呀,這逍遙王出手真是大方,大嫂,你看這夜明珠的個頭好大啊。”二嫂藍氏看著一箱箱的聘禮帶著豔羨的目光由衷的讚歎。
被稱作大嫂的陳氏用手拽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洛櫻抓起一把珍珠冷笑道:“我倒是很值錢啊,如今賣了我,王府的日子會更好些吧。”
藍氏一聽知道小姑子這是生氣了,心裡有些後怕。她自幼習武,性情耿直,平日裡嘴就比較快,總是惹得洛櫻不高興,丈夫也是訓斥她。於是拉著大嫂,賠上笑:“妹妹哪裡話來,就是金山、銀山堆在這裡,我們也舍不得拿你換啊。”
“是啊,都要嫁人了,快彆慪氣了。以後你就知道,婆家不比娘家,切莫多言。”大嫂拉著她的手,像嗬護自己女兒般叮囑著她。
婆家不比娘家,想想自己平日裡對兩個嫂嫂總是飛揚跋扈的,不由得心生愧疚,俯下身子行了個禮,“嫂嫂,櫻兒平日裡不懂事,讓你們為難了。”
一句話說得藍氏眼淚一下子出來了,屋裡一片悲傷的氣氛。
洛櫻回到房中抽出短劍,看著它銀光閃閃、寒意森森,不禁感歎這是一把好劍。這劍本是聘禮中的一件,裝在一個紅色的錦盒中,洛櫻見它尺寸很適合自己用,便拿回房中。想想這南宮逸雲真是奢侈得很啊,一把短劍的劍鞘上,竟鑲嵌了數十顆大小不一的寶石。劍身上細細刻著“清風拂過,流雲飛”幾個字。
洛櫻躺在床上,隨便揮舞著短劍,嘴裡不停地念著清風,流雲。
夜已經深了,她還是睡不著,披上衣服,一個人走到院子裡。已經六月了,花都開了,晚風吹過,帶來淡淡的混著香味的甜意。洛櫻望著天上的月亮,感慨道:“月兒,這世間獨你一個,你不寂寞嗎?若能像清風流雲一般自由自在,該是多麼愜意啊。”
“小櫻兒為何有如此感慨啊?”一個男聲突然響起,那聲音似山穀中的清泉般清澈、動聽。
洛櫻回頭見到來人一笑,“玉先生是你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到,發覺院子裡站著個清秀佳人,便前來看個究竟。”
“你又拿我尋開心,當心我告訴你的娘子,讓她收拾你。”洛櫻很喜歡眼前這個頭戴逍遙巾,身著白色儒服的清雅男子。十五年前是這個齊攻玉和許雲瑤一起救下被南月兵追殺,而又即將臨產的母親。也是這位醫術高明的玉先生,救活了她這個離開娘胎就斷了氣的小娃娃。自那後,他和許雲瑤就被汐月公主帶回了王府。
“來、來,看看我給你帶回的蜜餞,再說還告不告我的狀。”齊攻玉拿出一個小油布包遞給洛櫻。
洛櫻果然很開心,急匆匆的打開,拿出一個扔在嘴裡,口吃不清的說:“先生,為什麼隻有你家鄉才有這種蜜餞啊,這東西是什麼,真好吃。”
齊攻玉輕展手中的紙扇,一撩衣襟坐在樹下的石凳上,“那是我家鄉的一種花,加了未落地的雪水,就了萬年的靈芝,和著七八種果子的肉醃製而成。”
“那豈不是很珍貴,真真是我暴殄天物了。”洛櫻低頭看著手中小小的這包東西,沒想到自己從小吃到大的零食會是如此的珍稀。
清風襲來,楊柳搖擺,齊攻玉坐在樹下更顯得雅致。
“洛櫻,你要知,莫歎他人貴,且看自己為。先皇南宮靖創立大齊,你可知他曾是前朝皇帝駕下的一名武官,正所謂由天不如信己。”
由天不如信己,洛櫻暗自琢磨著這句話,連玉先生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是啊,我為什麼要由著彆人嫁給那個病秧子呢。”洛櫻茅塞頓開,提起羅裙,跑進閨房。
還是趕緊逃吧,不然病秧子真把她娶走了,以後還不得和著他的貴妃情人作踐她啊,跑是上策,是良策。收拾了幾件衣服,從櫃子裡翻出自己平日攢下的金銀珠寶一股腦的倒進包袱裡。
“南宮逸雲,本小姐不和你玩了。”洛櫻背上包袱想趁著黑夜逃出去,可走到門口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實在不合時宜。
忽的看見桌上的秀籃裡放著一件未鎖袖口的粗布衣裳,那是今日裡許雲瑤在她房裡做的女紅,說是給玉先生十四歲的侄兒做的。
“天助我也。”洛櫻脫下羅裙,換上粗布衣裳,笑著看著鏡中的自己,竟然正合身。
心裡琢磨著,自己這一走可能是一年半載的,還有什麼東西忘記沒有。仔細瞧著瑰寶格裡放著的一瓶藥水發呆,許雲瑤今早曾說過,切莫碰那瓶藥水,喝了會使人的臉變得異常難看的。
“不讓我動,為何放在這裡,真真奇怪。咦,我何不喝下它,變個臉,日後再找玉先生要來解藥豈不更美。南宮逸雲啊,南宮逸雲,看你如何找我。”洛櫻想到此處,打開瓶塞,咕咚咕咚將藥水全部喝下。
摸摸肚子,看看天色不早,背起包袱貓著腰,鬼鬼祟祟的向後院的馬棚走去。
“就是你了,”洛櫻拽著一匹黑馬,這是洛林的愛馬閃電。可惜啊,這批烈馬和它的主人一樣,根本就不聽她的,高抬前蹄嘶鳴一聲,嚇得洛櫻抱著頭蹲在地上直哆嗦。
“你,你馬眼看人低,哼。”洛櫻悻悻的走到另一批小矮馬身邊,“看你矮矮瘦瘦的,就從了我吧。”洛櫻一邊小聲絮叨,一邊解韁繩。惆悵阿,這匹小馬的脾氣更是烈,洛櫻剛要爬上馬背,就被它甩了下來。
“哎呦,”洛櫻跪在地上揉著屁股,暗罵這馬和南宮逸雲一樣可惡。試了數次,她發現這馬棚裡唯一對她示好的,是邊上拴著的那頭平日裡用來拉磨的老驢。
洛櫻搖搖頭,摸著驢頭安慰道:“朋友,並非我看不起你,實在是你這光杆沒毛的驢身我消受不起啊。”
又試了幾次,依舊失敗,洛櫻倒在地上悲哀的看著正打算伸出舌頭舔她的老驢,連忙用手擋住,“驢大哥,承蒙你不嫌棄,我帶你走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