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正值秋冬交接之際,晨風被迫灌入了初冬喋喋不休的戾氣,絲絲縷縷地縫貼了不絕的陰寒,在郊野上的這座山間繚繞。
初升的太陽連暖色的陽光都顯得懨懨的,淺淡得感覺不到來自本源的溫度,照在常年籠在潮濕霧氣裡的恐山上,茂密生長的樹木雖然因為積聚於靈穴的靈氣兒越發的蔥蘢,繁木掩映之間,水泥砌成的石階小道沿著山腰蜿蜒盤旋而上,而在離山頂不遠處的山路上,兩名體型纖弱的少年踩著木屐一步一步的往山頂方向行走,霧氣越發的濃重,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連樹木的疊影也不能清晰望見,身著白色長袖和服的少年納稍顯秀麗的麵容上不禁多了幾分疲倦,此時垂下頭來,往手心裡嗬了一口氣,又迅速合起雙手細細摩擦,以攝取低微的熱度。一直守在他身旁並時刻將眼光鎖在他身上的另一個少年自己注意到他這一小舉動,於是停下了腳步,驀然拉過了他的手,迫使白衣的少年順勢退了一步,彆無選擇地靠入他的懷裡,便微微低下了頭顱,將額頭抵在略微矮於自己的少年那近在咫尺的前額上。
肌膚相近時傳遞過來的溫度並沒有似前日那般滾燙得叫人緊張,與白衣少年有八分相似的容顏多少沒那麼僵硬了,卻始終褪不去眉眼間的憂慮,身著黑色和服的少年,也就是麻倉好不自覺地收緊了攬在白衣少年腰際的手臂,極其親昵的以臉頰在少年側臉上細細摩挲,微微沙啞的低沉聲音呢喃:“好在沒有發燒...”
“嗬嗬...”一直乖乖呆在他懷裡的削瘦少年,也就是麻倉葉輕輕地笑出聲來,習慣性地輕輕抿著薄唇,抬手覆上好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輕聲地說:“你呀...就愛將我當做是弱不禁風的小姐,雖說從兩年前我的體質就開始變弱,可也不沒到需要你一乍一驚的程度。”
好一邊聽他笑著抱怨,一邊倒是百無聊賴地梳理其他被風吹亂的頭發來,靜默地待葉說完了而自已又弄完了,才鬆開了環在葉腰上的手,反去扣住他的右手,淡淡地道:“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看看你的手冷成什麼樣子了,叫你多穿一件衣服又不聽,現在覺得冷了吧....”
“嘿嘿...”葉傻兮兮地笑,無所謂的樣子,又接著說:“沒事的啦,我本來就體溫偏低的。”
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也並不想他站在山間繼續受涼,便握緊了他的手往前走,轉過頭來說:“就知道城牆,你以前和我窩在同一張被子裡時體溫可熱了,夜晚抱起來睡整一小火爐似的,哪來的體溫偏低啊,倒是你為何堅持著要徒步走上去啊。”
“騎著火靈在人家地盤上橫行總是不禮貌的吧,還是放尊重點比較好哦,怎麼說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葉一本正經地說。
“但是在我眼裡這些全部加起來都比不上今天不要讓你著涼這件事情來得重要啊,你好歹也該體諒一下我的心情嘛。”好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抱怨。
葉對著他笑得人畜無害,回握住他的手,並肩向山頂走去。
待到達了山頂的恐山神廟時,竟然已經有白衣的侍童出來迎接,葉有些無措,跟著他往裡間走,不忘回過頭來向好使眼色,問:“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回來了?”
好直接伸手捏捏他的臉頰,笑說:“當然是我在路上放了記號啊,我也想早點了結了和麻倉的恩怨,然後直接將你拐回去。”
“雖然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必要的,但總覺得麵對他們時一定會非常尷尬...”葉不由自主地蹙緊了那雙細長的眉,有些垂頭喪氣。
好含笑不語,與葉相似的臉上相較而來慣有的多了幾分無從忽略的妖嬈,嫣色的薄唇微抿,抬起手撫了撫葉小巧的耳垂,眼裡九宮色的柔光蕩漾,似水般明麗。
“少主,葉明大人在裡麵等兩位。”侍童在此時退了出來,躬著身子對兩個人說。
葉騰地紅了臉頰,抬眼對上好促狹的目光,更像是被人撞見壞事那般窘迫,心下難免有氣,便急匆匆地抬手打掉好撫在耳上的手,轉身先一步走了進去,留好一個人跟在後頭吃吃地笑了起來。
進入內室,燭盞放在地板上閃動著枯黃的光芒,映在彈指可破的紙窗上是一片明滅的光影,葉走了過去,在麻倉葉明麵前坐下,同時麵對著他的父親母親,還有奶奶複雜的眼光,難免多了幾分拘束,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口。
好此時也做到了他旁邊,薄唇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一雙漂亮的眉眼蓄著慵懶的笑意,看著眼前神情嚴肅的人。
“咳....葉的身體怎麼樣了?”終是葉明忍不住先開了口,扳著一張臉僵硬地說。
葉淡淡地笑,“爺爺不用擔心,好說體質當然是不會比之前好了,但用心調理還是有機會慢慢恢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