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發覺到由於我在拚命地忍笑而微微扭動的身體妨礙了他的專心，他不滿地開口。

“沒……沒什麼！”我又挪了挪身體，聲音亦開始扭曲。

“你給我安分點！”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危險的神色，我卻毫無所知，終於忍不住大笑出來。

“哈哈。好……好癢啊！師兄，你……你鬆一點。”說完，竟真的中了邪一般去掰他的手指。他沒想到我有如此驚世駭俗的舉動，手不由得更緊，借著旁邊一塊突出的山石阻了阻下落的勢頭。得到了支力點，他腳一用力，又重新朝著下麵掠去。

“啊哈哈哈！癢！癢！”我不安地扭動身體，全然忘記了自己現在還身在半空。

“閉嘴！”宣瀟的聲音雖然冰冷無比，但側麵卻閃過一絲懊惱，“你再笑，就一個人下去，摔死我也不管了。”由於風的緣故，他的音調有點輕，可是卻不妨礙那話一字不差地傳到我的耳朵裡。我趕緊噤聲，極力忍住腰間敏感神經的刺激，臉憋得彤紅。

我曾經也如此地去“折磨”純情的雪櫻，現在，這是不是算報應呢？

穿過了一片霧氣，眼前終於又出現了穀裡熟悉的景色。雙腳平穩地踏在茵草上，我們終於安全落地，然而，我卻由於憋忍憋得有點遲鈍了，連橫在腰間的手什麼時候撤去都全然不知。

“師妹要愣到什麼時候？師傅還在那邊等我們。”宣瀟的話有如平地驚雷，我驀得抬頭。從他的眼眸裡，除了看到我的影子，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不遠處，隱隱綽綽，雖然看不清楚，我卻可以肯定那人是誰。

果然，身後傳來的聲音證實了我的想法。

“丫頭還站那裡乾嘛？莫非是不想見到為師不成？”

雖然是帶著親切的話語，而且很符合師傅對徒弟的那種調侃的語調，可是在我耳裡怎麼聽怎麼有著一股陰森森的感覺。

我硬著頭皮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的白仙翁，張嘴，終是喊出了那個猶豫已久的兩個字。

“師傅。”

“哈哈，丫頭，為師等這兩個字可是等了一個月啊。”他爽朗地大笑，驚起旁邊幾隻飛禽匆匆離去。我跟在宣瀟的身後走到他的麵前，白仙翁的目光掃視了我全身，最後定在我的臉上，語氣帶著戲謔，“怎麼丫頭的左臉如此蒼白，右臉如此通紅？”

啊？我一愣，沉默著沒有回答。然而，宣瀟卻接過了他的話，“師妹的麵色蒼白是由於剛才從洞裡下來，想必還有點驚魂未定所致。至於右臉紅潤，大概是見到師傅了吧。”

“是嗎？”白仙翁問我。

沒想到宣瀟居然還會如此地幫我開脫，可是這內容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而且還很有把我推向進退兩難境地的嫌疑。半晌過後，我才有點木訥地開口：“師傅見笑了。”

一見麵就是刁難，還不知道今後的日子會怎麼樣，看著即將暗無天日的日子，即使天空再明澈，即使白雲再純淨，也驅散不了我內心陰霾。

流雲啊！帶我走吧……

“走吧。”所幸白仙翁也沒有再繼續為難我，揮了揮手讓我們過去。但他卻適時地應上我的心聲，令我的額頭不禁降下一排黑線。

嗚嗚嗚，誰要跟你走啊！心裡堅決地不屈，腳步卻隨著宣瀟朝著他走去。畢竟，我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混飯碗的，不討好他怎麼可以保證今後的日子。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俗語，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沒有回到自己的安居，我先跟著他們來到了白仙翁的仙居。小心地屈膝將手中的茶遞給白仙翁，禮節性地給他奉了茶，我才真真正正意義上從內到外成了三首三弟子。

“徒兒拜見師傅。”在這個人世，我第一次下跪，給上首喝茶的白仙翁行禮。因為從此，他便是我的師傅，從此，我要服從他的管教。

他放下茶杯，點點頭示意我起身，然後轉頭對宣瀟說道：“瀟兒，你帶丫頭去膳堂吧。”他已經不再叫我“隨姑娘”，而是稱我“丫頭”，雖然聽著親切，但比那聲聲“隨姑娘”還讓我滲的慌。

天邊的流雲逐漸聚成一團，陽光透過雲層照射在蓬田的綠草上，多了幾分美感。真沒想到，一晃眼居然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師兄，我們這是要去哪？”即便在焱淼洞裡呆了一個月，可是這穀裡的路我還是認得的。而現在，我們腳下正在走的這條，分明就不是通往膳堂的，似乎是朝著另外一個熟悉的地方。

“不是去膳堂。”他的回答證實了我的猜測，看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象，我才明白他這是要帶我去哪裡，腳步不由得加快。

青草的香味伴著野花香沁人心脾，路邊的幾株桂樹上已經開滿了黃色的桂花。秋風嫋嫋，有細細的桂花紛紛下落，如雨一般，與不遠處的如黛青山相呼應，似一副濃淡適宜的水墨畫。

不知不覺，竟已經到了秋季。

然而，路邊的草竟然還是如此的綠，唯有頭頂往南而去的灰黑飛鳥的啼鳴在提醒著我，現在已經是十月份了。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猶碧兮雁南歸。（注②）踏著蔓蔓青霏，我的眼前出現了那條曾經差點跌下去的河。

河邊，一個黃色的身影在采摘著什麼。看到熟悉的那抹黃色，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竟超過了一直施施然而行卻有條不紊的宣瀟，朝著那條河奔去。

“小紗！”還未走到，我便開口喚她的名字。

河邊白色花叢中忙碌的身影驀得抬頭，待看到那張明豔的臉龐，我的心裡頓時盈滿了一種久彆重逢的滄桑感。

親愛的紗時，你的阿葉終於再次看到你了！

顯然，紗時的驚喜不亞於我，她放下手中的籃子，一個飛身便跨過河，直接向我撲過來。

“阿葉！你想死我了！一個月見不到你我心裡彆提多難受了。仙翁說你中毒了，說要閉關一個月。現在好了嗎？毒全部清了嗎？哎呀呸呸呸，我真是白問，沒清除阿葉怎麼可以出來的。我想去看你仙翁不給，雲樁也整天吵死了。就連雪櫻提出，仙翁都不允許。上次師兄來的時候還是五天前，五天沒有你的消息，可把我們擔心死，怕你出事啊。”

紗時還是一樣，一見麵就劈裡啪啦不停，可是停在耳朵裡，我卻覺得知足與欣慰。被朋友這樣記掛著，我的心裡湧滿了感動與幸福。沒有打斷她的話，知道她把雙臂從我肩頭撤離，我才笑著對她說：“彆擔心了小紗，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啊！”

“真的嗎？可是什麼毒要一個月才能解啊。”她轉過頭，看著已經走到的宣瀟，疑惑地問，“師兄，阿葉真的好了嗎？”

宣瀟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紗時這才舒了一口氣，又猛地抱住我搖了搖，才放開。

“師兄，阿葉，你們用膳了嗎？”

“沒有，所以選擇到你這裡來。”宣瀟快我一步回答道。紗時眼見自己問道了點上，便毫不分說地拉起我的手，朝著櫻紗沁園奔去。

“師兄你慢來啊，我先帶阿葉走了。”一個分身，她帶著我飛過了河。

“紗時姐姐，是沁葉回來了嗎？”“紗時姐，是姐回來了？”兩個聲音同時出現在院門口。

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熟悉的兩個身影，我效仿著剛才紗時的樣子，撲過去緊緊抱住眼前的兩人，欣喜地感慨：“雪櫻，雲樁，我相死你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