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自己失態,我趕緊平靜神色,然而還沒來得及斂去,白仙翁的聲音便再次傳來。
“丫頭,你嘀咕什麼?”我慌亂的抬頭,卻不小心撞入對麵宣瀟的眼裡,不禁心跳有些加快。
不敢多作停留,我立刻移開目光,說道:“沒什麼。”
“為師看你臉紅紅的,莫不是想到了些什麼?”他似笑非笑地問我,還似是不經意間瞥了他的右手邊一眼,朗聲道:“不過為師好像聽到什麼郎——”
“師傅!”我急忙打斷他,“師傅你聽錯了……”聲音不由得低下去,再看到他欲說話的樣子,我的腦子裡忽然響起了一首詩,於是不禁脫口道:“沁葉剛才隻不過是想,如果用夜光杯斟酒會不會更有韻味。”
“夜光杯?”他挑眉,連著對麵的宣瀟都側耳的樣子。
“名字不錯,不過那是什麼?”看白仙翁眼裡閃過疑惑,我暗叫不好。
糟糕,難道這裡沒有夜光杯?但是看他們一副好奇的樣子,如果不回答很難下台,於是半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把自己從資料上看來的內容緩緩道出:“秉師傅,夜光杯其實也由玉製成,隻不過不是普通的玉,而是要雪山頂千年玉石雕琢而成。製成的夜光杯紋飾天然,杯薄如紙,光亮似鏡。玉色透明鮮亮,如果用其斟酒,甘味香甜,日久不變。”
解釋完,我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了,全身似乎有點發熱,可是白仙翁的興趣仿佛被提起來,竟然不依不饒道:“噢?果真有此夜光杯?”
“是的師傅,尤其是在月光下對飲,杯內的酒明若水,似有奇光異彩。”
“哈哈,這麼一說,為師我倒似乎有,但竟不知那是夜光杯啊。”白仙翁突然朗聲笑出,快速地掃了我一眼,再舉起自己眼前的玉盞,一飲而儘。
我不再多說話,也不敢抬頭看對麵的宣瀟。握著手裡的杯盞,心裡忐忑難以平靜。眾人自娛自樂,偶爾可以聽到身邊一些人說笑的聲音,傳到耳邊卻覺得愈發的飄渺。
星辰也似乎讓出了光彩,風露發出微芒。一直緘默不語的宣瀟突然站起身來,走到白仙翁的旁邊耳語了幾句,便朝著竹林外走去。轉首看看他案前的玉盞,竟除了剛才飲儘的一杯,再沒有往裡斟倒。
看著視線中消失的白色背影,我有點疑惑,他這是去哪?
頭頂一陣光芒閃過,一道目光投過來。我一驚,忙低下頭不再東張西望,心裡卻不由抑鬱。
這白仙翁乾嘛老看我咧!
……
應是月色正圓,卻在此刻不知從哪裡飄過來一朵烏雲,竟遮去了大半。心裡不禁有點失望,原來所謂的晚宴就是這個樣子。
唉~~一個人坐在這裡真是無聊透頂。原本以為會有什麼好玩的節目,再不濟也會像大部分書裡說的那樣,即興吟詩作對。更何況我還特地準備了一番,料想著要是真這樣,也好順手從老祖宗那裡盜取幾首詩文蒙混過關。可沒想到,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卻隻是坐著吃吃喝喝。
默默酌飲著案台上所剩不多的梨花春,嚼著嘴裡最後一個月餅,我看了看不遠處嬉笑著的三人,恨不得起身就跑過去。然而,礙於我右邊上首的白仙翁,我隻能定著不動。
那不去就不去吧,我看看帥哥養養眼也行。可宣瀟自剛才離開後一直沒有回來,不禁哀歎:現在,就連帥哥都沒的看了。
中秋是個團圓的節日,理應當渲染一些思鄉的情緒。但看著那半殘的月,我的心裡竟沒來由一陣空落。然而,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卻絲毫和懷想搭不上邊,我不由得暗驚自己這是怎麼了。
汗~還是不要多想了。
吃菜吃菜,喝酒喝酒,繼續鬱悶……
夜間的寒氣逐漸加重,眾人也開始意興闌珊,彼此交談的話都少了下去,喧鬨的聲音隨之平息。終於,白仙翁略顯蒼老的聲音宣告晚宴結束,眾人才一一揖手告彆,回各自的屋去。
此刻,我也隻想回到安居好好休息,於是急忙起身,打算跟隨眾人一同離去。
“丫頭,這麼急著走?”腳還沒邁出,白仙翁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無奈之下,我硬著頭皮轉過身去,說道:“沒有,隻不過沁葉覺得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不知師傅還有何事?”
“噢?累了?可為師看你還是很精神的樣子。”他擺明了拆我的台,我無言以對,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難道不想知道你師兄乾什麼去了?”
嗯?我疑惑地看著他,臉色有些怪異,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他抬頭看看天色,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說給我聽,“正好,戌時。”
聽到他的話,我忽然想起白天在仙居他說的戌時、等候等詞彙,心裡頓時一片明亮:原來宣瀟中途離席是接任去了。可是,他說給我聽乾什麼。斂去神色,我訝異地問道:“如果沒猜錯的話,師兄應該去見穀外的客人了,不知師傅告訴沁葉這個意欲為何?”
“為師隻不過看你在剛才的晚宴上一副懨懨的樣子,想必是覺得無趣,心裡定也是不痛快的,所以——”他頓了頓,卻不接著之前的話,挑眉問道,“丫頭要隨為師赴宴麼?”
我一陣錯愕:“赴宴?”
“嗯,僅我們師徒幾人。當然,還有穀外的客人。”
說實話經過剛才的晚宴,我已經對他嘴裡所說的聚會不抱任何希望了。可一聽外人,我的好奇心還是被挑了起來。話說在無塵穀呆了三個多月,除了穀裡的人,連個外人的鳥影都沒看見。於是心裡不禁一動,兩眼放光。
“不過,既然丫頭你累了,為師也不好再勉強。”白仙翁似是惋惜的說道,一甩袖子準備走掉。
“師傅等等。”
隨著我的叫喚,他停下腳步好整以暇看著我。我有點不自然地回答:“既然是師傅的一片誠意,沁葉恭敬不如從命了。”
也好,見見外人。
四周靜悄悄的,隻能聽到我們的腳步聲。沒有了夏季蟲鳴的喧鬨,夜仿佛也變得死寂,偶爾孤鳴的幾隻繇撲騰翅膀,發出一陣令人驚心的響聲。
跟著白仙翁穿過眼前的青竹林,轉而走進另一片墨竹林中,出現在麵前的赫然是一間由墨竹搭建而成的竹樓。
簡單的兩層建築,四周沒有任何樓梯,連可以攀爬的架子都沒有。而從二樓發出的亮光卻昭示著上麵有人,隱隱還可以聽到交談的聲音。
對上旁邊白仙翁平靜無波的臉,我指了指眼前的竹樓,似是不確定地問道:“師傅,是——這裡?”
他點點頭,我的下巴頓時脫臼,趕忙沿著竹樓的周圍跑了一圈,再次肯定了確實沒有任何可攀爬物件,我猶豫著問道:“怎麼上去?”
話音剛落,頭頂飄下來一條白色的綾帶。白仙翁拉了拉,似是確定了安全性,便把它塞到我手裡,示意道:“用這個上去。”
什麼?!嘴巴頓時張大的可以裝下一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