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時間的流逝。直到整個身體和精神仿佛重生般煥然奕采。他才睜開雙眼。

導師正向他走來，拍拍他的肩膀：“孩子，真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卡斯帕爾·潘。”

導師聽到這個名字，微微揚眉——他或許是在訝異並非貴族的孩子能夠如此優秀，又或者在惡意的通過少年不符常理的優秀腦補某貴族私生子的艱難成長史？哦，無論如何，我們無從得知。

導師講手收回來，微微抬高的下巴無意間流露出貴族高高在上的姿態：“那麼，雖然祝賀你取得第一步的成績。但是羅蘭家的孩子已經早你至少三刻鐘完成了這一步。你還需要努力。”

就連此刻，那些由於羨慕卡斯帕爾的小法師們也都悄悄撇過頭去，繼續嘗試自己的魔法。

“當然，導師先生。我會以羅蘭先生為榜樣繼續努力。”卡斯帕爾乖巧的垂下頭。在尊崇力量的蘭卡裡斯，家族背景作為等級劃分的刻度尺，同樣被視為力量的一種。

終於下課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餐的時間。

卡斯帕爾收拾好課本走出教室的時候，與羅蘭小先生巧遇了。

“羅蘭先生，日安。”

“日安，潘先生。”

“您今天的表現非常棒。希望我有這個榮幸向您學習。要知道，魔法是如此的浩瀚神奇……”卡斯帕爾微微欠身，表達他的讚服之情。

“你客氣了。實際上你的表現也很好。”羅蘭略抬下巴，狀似友好實則高傲的說，“榮耀的羅蘭家族將對一切懷有真正知識的人敞開心懷。我會隨時歡迎你。”也隨時接受你的追隨——前提你不是一個廢物。

卡斯帕爾假笑，看來課堂上他客套的話語令眼前的小貴族產生了不切實際的遐想。哦，也難怪。恭維總是那麼讓人難以拒絕不是麼？

“當然。羅蘭先生。”他聽到自己用激動得有些顫抖的聲音完美的回應，“我會努力的。”

“很好。那麼，再會。”

“再會。”

羅蘭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卡斯帕爾維持著麵部的羞澀和靦腆，直到領著麵包和牛奶回到宿舍，他才慢慢在用餐中放下一直翹起的嘴角。

——永遠不要以為視線內沒有活物的時候，你可以放鬆緊惕。因為你最忌憚的敵人永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窺視。

這正是一個偉大魔法師過人品質中的一個，謹慎！

不論你此刻的身份是什麼，不論你現在是否有人注視。因為每一個疏忽都是通往深淵的路。

“今天怎麼樣？”紅發的騎士布萊恩似乎人脈廣交情多，對於光係學院的事情也略知一二，“順利嗎，夥計。我聽說光係的課程總是古怪而不知所謂。”

“但他們依然是戰鬥中不可或缺的最優秀醫師。”捧著本書的沃特適時的反駁，“如果你有好好看《當代大陸戰紀事》第八章和《光係魔法的起源》三百八十五頁以及《治療與反治療》第六十四章第八段的話，你應該知道到，光係是最有彆於所有魔法種類的學科。”

布萊恩聳聳肩，瀟灑而倜儻：“那種大部頭的書也隻有你會拿來消遣吧。”

卡斯帕爾不由對沃特多看一眼。難怪他一直覺得沃特身上有很濃的書卷氣，原來如此。

沃特譏笑布萊恩：“那是因為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樣有巨怪一般難以消化知識的大腦。或許你該祈禱冰河的動蕩不是什麼不詳的預兆，否則你的小命就要斷送在你肌肉化的腦子上。”

布萊恩毫不在意的笑笑，然後轉向卡斯帕爾：“怎麼樣，你的情況？”

卡斯帕爾對於室友們的關懷還是很意外的，畢竟他平民的身份一目了然不是麼。

但既然大家都沒有挑明的打算，他也懶得費心思瞎猜。至於告訴他們課堂上的事情也沒什麼——以布萊恩的好人緣，大概他不說也能有人主動告訴他。

“你居然這麼快就領悟了入門的訣竅？或許你是我們宿舍又一個天才。”布萊恩依舊大大咧咧，熱情而毫不吝嗇讚揚。

“或許。”沃特停下翻書的動作，略微思考了一下給出了自己的提議，“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多參看一下有關的書籍。我對於光係通篇的詩詞不太感興趣，所以給不了你實質性的建議。”沃特不理會布萊恩在一旁“你居然還有不精通的書籍”的驚歎，繼續冷靜的說道，“但是《陽光下行走十四行詩》會對你有啟發的。”

布萊恩的驚歎很快由於聽到那本書的名字而變成了怪叫。

“我會考慮的，謝謝你。沃特。”

水係的書蟲重新投入到了書籍裡，吝嗇於給新生一點點回應。

卡斯帕爾聳聳肩，在布萊恩理解的眼光下抽出書本預習。他轉身的不經意間掃過性格古怪的達克。或許暗係法師總有不容忽視的強大氣場，僅僅一個短暫的掃過，也捕捉到了對方的眼神。

卡斯帕爾平靜的翻開扉頁，腦海裡卻回味起精致少年的眼神。

那是期待。

不過，那個陰冷的少年在期待什麼呢？

他微微一笑，翻到下一頁開始默讀起來。

於是，尚算完美的一天在漸漸亮起的星辰下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