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劉氏又怔怔地坐了回去,扭頭看向了湛兮。
乾飯乾得正開心的湛兮:“大伯母看什麼,吃呀!”
瞧瞧這沒心沒肺的模樣,劉氏都被他哽了一下,她皺著眉,眼睜睜地看著那群人為首的向他們走了過來,其他人呼啦啦地朝偏房去了,怎麼看都不像是“請”去問話的模樣。
有些惴惴不安的劉氏,躊躇著開口:“金童子,這事兒……”
“既然姐姐都親口答應他們拿人了,那就讓他們拿人唄!”湛兮滿不在乎地說,說完,還給劉氏夾了一塊渾羊歿忽,“這道菜做的不錯,大伯母,你快吃啊。”
這渾羊歿忽可是一道工序複雜的麻煩菜。簡單形容的話就是準備好糯米、複雜的調料、還有肉料,以及一隻羊和一隻鵝,羊和鵝分彆處理好,然後將調好料的糯米拌肉飯塞進鵝的肚子裡,再把鵝塞進羊的肚子裡,然後去烤羊,等羊烤好了,再把鵝掏出來,讓鵝就著糯米拌肉飯一塊兒切塊裝盤。
湛兮當年就被自家師父安排去搗鼓過不少修真界八百八十道美食什麼的,實話實說,他自詡廚藝還不錯,對渾羊歿忽這類菜品的評價就是——毫無意義的大費周章。
這道菜好吃,那是因為調配好的糯米拌肉飯味道不錯,和隔著羊去烤鵝的關係不大,要按湛兮說,還不如直接去烤鵝或者烤羊呢。
但是不以為然歸不以為然,這是劉氏的心意,他還能怎麼著?這菜也不是天天吃,弄都弄了,吃就是了。
劉氏聽著偏房傳來明顯的慘叫聲,當真是沒滋沒味的,而且尚宮局派來的女官還杵在他們麵前,板板正正地行禮。
仿佛是發現劉氏的臉色不太好看,女官眼神示意了一下,沒一會兒,偏房就沒了桂嬤嬤的叫喚聲,估摸著是讓人堵住了嘴。
劉氏的心腹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問湛兮說:“小少爺,桂嬤嬤剛剛哭著喊著非要見您一麵,您是否要見她一見?”
“不見,”湛兮一口否決,“我吃飯呢,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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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今天下數一數二的幾條金大腿麵前都很有幾分臉麵的桂嬤嬤,就這樣被拖走了。
劉氏糾結了一下,回過神後,也就不再提這人的名字了。
她嫁給曹子平後,曹子平後宅乾淨,沒什麼勾心鬥角,但劉氏不是蠢人。
桂嬤嬤這等地位,遠比一般六七品的官員都要有臉麵,哪怕她作作妖,隻要彆太過分,誰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可今兒個是宮裡大張旗鼓來拿人,還是過了貴妃娘娘的明麵的,就連桂嬤嬤奶大的金童子,都對此冷漠以對,那劉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桂嬤嬤定是觸犯了貴妃娘娘的底線了!
想通這些關竅後,劉氏便跟個沒事人似的,招呼湛兮趕緊趁熱吃彆的菜,這個好吃,那個也好吃。
湛兮沒怎麼回應,不過他好養活也不挑剔,劉氏給夾什麼菜,他就吃什麼菜,來者不拒。
見少年郎毫無陰霾、一心乾飯的模樣,劉氏心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雖說她這大伯母是管不到金童子身上去的,但讓她眼睜睜地看著這孩子被帶歪,她也是真的做不到,她倒是不後悔告訴宮中的貴妃金童子被帶去逛花樓的事情……
但她心裡邊到底是有些沒底氣的,實在憂心金童子會埋怨她,更怕他不肯消氣,她這輩子一眼就到頭了,也沒什麼指望,唯一的念想,便是曹氏這姐弟兩兒都好好的,撐起曹氏的門楣。
不過看湛兮這幅吃好喝好,心無齟齬的模樣,劉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更加欣慰了,雖說金童子這兩年脾性似乎是變了些,但他終歸是好的,對家裡人是不記仇的。
劉氏全程都沒怎麼吃,就滿心滿眼都是歡喜和欣慰地看著湛兮乾飯,還好湛兮並非常人,生生把這一桌子菜全吃下去了,一點兒都沒浪費,就是有點撐。
湛兮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說:“大伯娘,咱家目前就咱兩一塊兒吃飯,以後就不用弄那麼多菜了。”
劉氏好笑地看著他這肚子,打趣道:“人家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我原先還不信呢,小子能吃,又能吃多少呢?沒想到今日……我看我是不得不信咯。”
她這話說的,旁邊伺候的得臉的姑姑和大丫鬟們都嘻嘻笑了起來,空氣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湛兮也不在意她們拿他打趣,正好外邊丫鬟通傳,說是他讓洗乾淨的獅子狗已經擦乾了毛,就在外邊求見呢。
劉氏有些驚訝:“獅子狗?這似乎不是本地的品種。”
湛兮讓人把狗抱進來,然後接過乖巧溫順的狗子,往劉氏的懷裡一放,嘿嘿笑道:“這是我專門給大伯母您搶來的!以後就讓它陪您玩兒!”
劉氏把這狗抱了個滿懷,正稀罕地摸著它身上那格外飄逸柔順的毛發呢,又被湛兮話裡的意思嚇了一跳:“搶來的?!”
湛兮得意洋洋地點頭:“沒錯!這獅子狗是王意如那家夥送給太子,我又從太子手裡搶到的!現在我把狗子送給了您,怎麼樣,您感動壞了吧?”
劉氏:“……”
我懷裡的是個什麼?是狗子嗎?
哦不,狗子怎麼會這麼燙手呢!?
這其實是個長成狗子模樣的山芋吧!?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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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把劉氏嚇唬了一通,笑嘻嘻地留下一句“沒事,我搶到了就是我的,現在我說送給您了,那它就是您的了,您好好養著吧!”就跑路了。
劉氏抱著溫順的狗子,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又聽到在院子相隔的那道月亮門那邊,遠遠地傳來了少年郎響亮的聲音——
“哦對了大伯母,三日後我還帶它回一趟宮裡,不過您放心,這狗子說是給您的,就是您的啦,我隻是進宮一趟,順便讓馭獸師過來給您說一說怎麼養好這狗子,那我回去了,您早點歇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