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寬敞得仿佛看不到儘頭。被施過魔法的天花板布滿星辰,亮若白晝。這些帶著特意修飾與顯擺成分的美沒有讓西裡斯•布萊克有任何欣賞的情緒。與之相反,此時的一切都成為“嫌惡”的代名詞。
貝拉特裡克斯遙遙傳來的做作而尖銳的笑聲、母親與他人說話時刻意抬高的下巴、諾特和馬爾福關於“純血通婚”的高談闊論。
真是一群蠢貨。西裡斯不屑地想,什麼貴族純血都是狗屁。布萊克家族不過是塊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不管母親還是雷古勒斯,都把裹腳布當寶貝。根本不明白這個恪守死板的家族,跟這場貴族晚宴一樣:在光鮮的表麵下,滿是蛀蟲。
他環顧著觥籌交錯的宴會,人人似乎都怡然自得,找到他們合適的位置,和他人談笑風生。甚至連雷古勒斯都與諾特家的小女孩,還有一些西裡斯叫不出名字的斯萊特林混跡在一起。
好吧,他不該對於自己父母會邀請波特夫婦抱有期待。同樣是純血巫師家庭,波特家和“高貴而古老”的布萊克家是大相徑庭。
按照母親的說法,波特父母是某種形式的“純血統背叛者”。
西裡斯還記得母親尖刻地批評波特夫婦:“哦,麻瓜愛好者!多麼愚蠢!麻瓜,這種沒有魔法的下賤集體,怎麼可以和巫師相提並論!我們和他們應該井水不犯河水,但現在竟然有麻瓜進入巫師世界學習,甚至工作!讓人難以忍受,更加無法容忍的,是如波特、隆巴頓這些促進這類事情的純血家庭!”說到這裡時,母親還用高高在上、滿是譏諷的眼神瞥了一眼西裡斯,仿佛他是一攤讓她蒙羞的汙水。
西裡斯把這樣的評論毫不保留地告訴詹姆•波特,本以為好友會和一起嘲笑布萊克家族的刻板——就像他們曾經一直這麼做。但出乎意料,好友側過頭皺了皺眉頭,擺出少有的思考神色,然後說:“我覺得古老如布萊克家族,將自己的古老當做一種與眾不同的驕傲存在,因此一旦有新鮮血液的注入來打破墨守成規,就會變得極為抗拒。而相對來說,像我們這樣與最上層的古老家族脫離直接聯係的純血統家庭,能夠更好地接受破除陳規的事物。”
“就像曆史過長會成為前進的負擔,而曆史短反而能幫助海納百川似的吸納更多新鮮事?”西裡斯順著詹姆的思路,反應機敏地說下去。
詹姆露出一臉“不愧是我好朋友”的笑容,對西裡斯心照不宣地眨眨眼睛:“所以,你也不要太苛責自己的家庭了。要理解啊理解。”
詹姆少有的哲學式言論成為支持西裡斯留在布萊克家庭的最大動力,儘管在大多時候,他和家人在看待各個事物上分歧很大。可是,詹姆忘了一點,你懂得理解這個“古老貴族”,彆人不一定會接納你。
就比如這樣的貴族晚宴,完全沒有西裡斯•布萊克的容身之地。
心裡不由得埋怨起來好友來。他和父母一放假就接到遠房親戚的邀請,到意大利遊玩。雖說詹姆向他敬禮保證一回英國就請西裡斯過去“小玩一陣”,但西裡斯還是阻止不了心裡滋生的怨恨和嫉妒——他這死黨一定在意大利看什麼“比薩斜塔”,而他卻不得不參加一個自己無所適從的貴族晚宴。
西裡斯走到餐桌旁為自己倒了一杯南瓜汁,心裡把目之所及的貴族家庭追溯到前十代給罵了個遍。陰沉的視線觸及到一個人,他拿著南瓜汁的手僵住了。
那人獨自坐在離餐桌不遠處的沙發上,黑色頭發淩亂地灑在前額,有些垂下來的發絲遮住了眼睛。從他站的位置能辨出來那人綠色的瞳孔。對方一言不發,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如果真得要形容,是一種接近絕望的氣息。
就好比他周圍的世界都是彩色而活動的,隻有那人是灰色而靜止的。似乎身陷在時間的凹縫中,而其他人在與時間平行地走著。
這個人西裡斯認識,準確說明的話,用“看到過”更為恰當。他比西裡斯小一歲,和雷古勒斯同年級,叫科爾•肖恩。第一次見到他是在雷古勒斯那一屆的分院儀式上,西裡斯看到他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拍拍好友的肩膀,有些呆滯地說:“今年你弟弟也來霍格沃茲啊……”
“才不是,我是獨子。”詹姆生氣地皺起鼻子,“他姓肖恩。我奶奶的妹妹好像就嫁給肖恩家的人,所以看上去像也有可能。”
西裡斯“唔”了一聲閉上嘴巴,但心裡還是有些愕然:表親之間像有可能,但相像程度有六成就匪夷所思了。西裡斯突然有種想要見見詹姆的奶奶的妹妹的衝動了,他很好奇怎麼樣的組合能經過兩代後塑造成與詹姆這麼相像的麵容。
雷古勒斯在飯桌上曾經提過這位與他成為室友的斯萊特林,說他“無趣、膽小怕事、說話做事唯唯諾諾,根本看不出是高貴家族肖恩的後代”。雷古勒斯很少能有精準的評價,但對於這個人,西裡斯倒覺得弟弟說的一點沒錯。
如果不是因為和詹姆幾分相像的容貌,西裡斯很難注意到這一個人。
科爾肖恩的父親是個魔藥製作師,自從他的妻子在他一次實驗魔藥的爆炸中喪生後,就變得脾氣古怪、對於自己的兒子不聞不問。
但西裡斯倒覺得他是個可愛的老頭,與其說脾氣古怪,不如說他不近人情更為恰當。西裡斯見過他一次,那次他和詹姆到翻倒巷探險,看到老肖恩在對盧修斯•馬爾福咆哮:“隻會熬點恢複藥水的人少在這邊擺出自以為是的貴族架子,到時候要什麼東西彆來求我,拉起你的褲袋給我滾!”
說完竟然真的一腳提起來,向著馬爾福家的唯一繼承人踢過去。
他和詹姆看得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反應,老肖恩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眼看到他們,危險地眯了起來,“你們在這裡乾什麼!彆指望我會給你們這種臭小鬼賣什麼愛情魔藥!”他額頭上青筋爆出:“滾出翻倒巷!”
“他好像誤會我們了。”詹姆飛奔之餘大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