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
睜開眼時發現全身纏滿繃帶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她望著天花板,一臉呆滯地輪了輪眼珠。
“你總算醒了。”病房內,卡卡西正將幾束百合花插進桌上的花瓶裡,他側過臉神色淡然。“右手骨折,肋骨斷裂,所幸沒傷及到性命,再治療半個月就能恢複了。”
整個房間裡一片靜謐,隻能聽到病床上的女孩綿長的呼吸聲。
卡卡西看著浮生蒼白如紙的臉,神情苦澀,如果當初自己遲來了一步,浮生恐怕……
“浮生,剛才鼬來看你,花是他送的。”抿了抿唇,卡卡西輕眯著眼,眸中帶著少許沉悶的情緒,“他還讓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無需自責。”
一句話將浮生的心裡防線擊得潰不成軍。
“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如果我能更強一點,阿翔就不會死了……”左手掌覆住眼睛,手心裡一片灼熱,浮生的喉嚨裡發出細細的哽噎聲。
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既不是阿翔的親人,又和他不存有任何羈絆,而僅僅隻是因為“朋友”兩字,那個傻瓜居然為她丟了性命。
卡卡西坐在一旁沉默不語,他能體會到浮生此時的心情,因為在浮生的身上,他看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六年前的那場悲劇。
那個總是被他嘲笑的吊車尾,也是因他而死。
這世上總有這樣的傻瓜,為了心中的信仰義無反顧地走向死亡。
宇智波帶土是,而浮生同隊的那名下忍,也是。
“什麼朋友!什麼同伴!全都是拖後腿的!可是為什麼?我都這樣對他說了,那個笨蛋還要跑回來救我?”浮生死死地咬著嘴唇,鮮血順著下頜滴落下來,染紅了雪白的床單。
她以為,人都是為自己而活,為自己而死;她以為,自己已經看透了生死,然而,木下翔的那份凜然將她自以為是的驕傲撕得支離破碎,甚至到最後,她連說一聲“對不起”的機會都沒有了。
原來,至始至終,她才是那個隻會連累彆人的人。
“浮生,那個下忍和你的老師已經安葬了,這件事正如鼬說的那樣,你並沒有錯。”卡卡西知道自己並不擅長安慰人,也知道自己此時的辯解有多麼蒼白,隻是,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他早已把死亡看得淡然。
忍者世界裡,生離死彆,太過尋常。
浮生側過臉,腦海裡浮現出少年明媚如陽光的笑臉。
【呐呐~我叫木下翔,你可以叫我阿翔,請多指教。】
【浮生,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嗬……我答應過你……會好好保護你……我們是同伴啊…】
【這……這一次你不會罵我吊車尾了,我……我救了你呢……我並……並不是一無是處吧……】
眼角忽地有了濕意。
掙紮著伸出左手,浮生從床櫃上的花瓶裡取出幾支百合花,側過頭看向卡卡西,“卡卡西,替我去慰靈碑前看看川木老師和阿翔吧。”
那是自水門死後,卡卡西第一次從浮生那張缺乏表情的臉上看到深不見底的絕望與悲傷,就算眼前這個小姑娘再怎麼堅強,再怎麼冷漠,歸根到底,她也隻不過是一個孩子。
接過百合花,卡卡西緩緩地點頭。
“好。”
已經是盛夏了,浮生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那棵高大的香樟樹,暖陽透過層層疊疊的葉子被切割成不同的樣子,光的碎影在漆黑的眼裡寂寞地流轉,浮生輕輕仰頭,讓陽光滲透進自己陰霾的心中。
暖意在心中一點點蔓延開來……
卡卡西坐在一旁削著蘋果,抬頭間看了看身邊安靜乖巧的孩子,無奈地苦笑,這孩子,完全不像一個小孩,自己總會不知不覺中拿她當成年人對待。
“浮生。”卡卡西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浮生,“下個月就是中忍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