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惠文看到的艾小暖簡直是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現在一身又肥又寬的工作服，頭發比以前要淩亂許多，而且手上還戴著工用手套，艾小暖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像修車的師傅。外麵的雨稍微小了一點兒，老郭把問題員人叫走，艾小暖則組織大家繼續工作，印惠文就像木偶似的站在旁邊，她看著艾小暖工作，每一個動作都映在心裡。

崔項柏說對了，西倉庫根本不是一個女人能夠接任的工作，艾小暖現在在這裡跟普通的工人一樣，搬箱子，卸貨，大聲嚷嚷著指揮，總之忙得熱火朝天，視印惠文為空氣。在這裡格格不入的是印惠文，她跟鞋，精致的妝扮，高不可攀。大家都在忙，每個人爭分奪秒的把箱子抬上車，作為老板在站在這裡並非享受，反而有點精神上的折磨。

“我想跟你談談。”她拉住艾小暖然後走到一側的牆角，遞過去一張紙巾，“先擦擦汗。”

艾小暖接過來，她現在的確需要擦汗，因為工作服捂得太密實，加上空氣潮濕，彆提有多難受了。印惠文又抽出幾張遞給她，誰知艾小暖沒再拿，她用袖子往臉上一蹭，動作有些粗魯，但又顯然幾分可愛。

見印惠文一副吃驚的看著自己，艾小暖立馬笑著解釋她今天沒化妝，也沒擦什麼東西，所以不怕狼狽。事實上來倉庫的第二天她就已經打算不化妝來上班了，化了也沒用，到時候跟汗弄在一起，要卸妝好麻煩的，有那時間還不如用來睡覺。

“事出有因，我可以調你回諾斯，倉庫這邊我另外叫人過來接手。”

“不用了，這邊我能解決，半個月決對沒問題。”艾小暖拒絕她的好意思，又說，“真正要擔心是工人，聽老郭說他們的工資不高，難免有點火氣大，剛才的事希望印總彆放在心上。”

印總？！這個稱呼好像生硬了些，印惠文看著她，心裡這個來氣啊，艾小暖的腦袋裡究竟都裝著什麼，為什麼總是在這種時候說出那麼欠扁的話。

“我還要去幫忙，如果沒什麼事兒我就先過去了。”

艾小暖打好招呼直接跑過去幫忙，活乾得多了手腿也麻溜不少，怎麼搬才能又穩又省力，或是手推門要怎麼用才能不磨手，她現在駕輕就熟。

上午緊趕慢趕裝了快400箱，這個數字艾小暖非常滿意，外麵的雨還在下著，盒飯送過來的時間有些晚，大家夥肚子裡空空的，剛接到飯就往嘴裡不停的扒拉著，艾小暖在這裡根本無需顧及形象，該怎麼來就怎麼來，雖然累點，但活得自在。她跟他們一樣圍成一圈坐在地上滿頭大汗的吃飯，印惠文本想過來找她一塊去吃頓好的，結果走到門邊就已經看到艾小暖正在低頭吃那兩塊錢一份的盒飯，邊吃還邊跟旁邊的人說笑，臉上從來沒有一絲委屈，這會兒，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都會心疼。

印惠文打著傘站在倉庫外，她隨手拿了一個盒飯出來，打開蓋裡麵的確夠讓人辛酸的，白菜葉，碎豆腐還有半一條炸的小黃花魚，米飯發黃，小販告訴她，兩塊錢的成本就是這樣，想吃好的就得加錢，一般的工人都訂這種飯，因為便宜，成本低，反正填飽肚子就行。

印惠文被老郭帶到辦公室吃飯，大老板來了自然得好生招待著，他們飯菜還算可以，至少像個樣子，印惠文沒動筷子，她是真的沒胃口，艾小暖那副骷髏架的體質再吃上沒營養的飯菜，估計半個月後回到諾斯又得瘦一大圈，候笑語想逼走她也因為自己，印惠文怎麼可能吃得下飯。

“印總，這飯菜就這樣了，畢竟是苦力工人，吃得方麵隻能湊合。”老郭停下筷子，他瞧得出來印惠文好像格外關心艾小暖，於是把話題引到她身上，“包工程這麼久，艾主管算是頭一個讓我佩服的人。”

“她是挺……了不起。”印惠文應和道。

“何止不了起，看她細皮嫩肉的沒想到乾起活來比男人都拚命，前兩天我都替她委屈，本以為她能打退堂鼓，結果艾主管大半夜的不睡覺竟然跑去倉庫自己乾活，一晚上搬了幾十箱，那麼黑的路也敢走，第二天我們看到的時候她已經睡在倉庫裡，兩手都磨破了，瞅見都讓人心疼。”

“她……”印惠文有些啞然，頓了一會兒，難免緊張，“她沒什麼大事吧？”

“大事倒沒有。”老郭笑眯眯的又說，“其實工人們暗地裡都挺喜歡她的，上次天熱，她還自己拿錢請大家喝綠豆湯，這湯是小，但情誼大。而且她還說什麼提高員工士氣，非要在下午騰出一小時用作工人們休息，我不同意她還反倒訓起了我，您說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