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是有些呆傻,還是不明白這測試結果意味著什麼。臉上完全沒有害怕慌張的情緒,反倒是茫茫然然地拉著離她較近的一些弟子,連連問詢。
被她問到的弟子,前一瞬還在憤怒指責,後一瞬,觸碰到她求知若渴的眼神,憤怒偃旗息鼓,不得不手忙腳亂地同她解釋。
她竟一副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的樣子——
淵真長老抽回視線。
他心知接下來要做的舉動,會叫無劍心生不悅,可——為了宗門著想,無劍一定能理解。
睜眼,看了看抬下,他終於緩緩出聲:“此次入宗測試已出,既然如此,那麼——”
話說一半,忽然聽得一道聲音殿門口響起,橫插了過來,打斷了他的聲音。
“入宗測試?什麼入宗測試?”
眾人循聲望去。
殿門站著個瘦高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深青色長袍,襯得皮膚略顯蒼白,卻也使得他的眉目望上去更加的平易近人,溫和可親。
似乎是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男子的臉上此刻正布滿了迷茫。
他看了一眼殿內,眉頭輕輕擰了下。
然後目光便落到了正中央的柳善善身上。
於是,眼瞳微微下意識微微彎了彎,五官也變得越發柔和。緊接著,在目光望向其他人的時候,臉上那柔和的笑容便消失不見,變作了之前的滿臉茫然。
“入宗測試?我徒弟?”
淵真長老看他一眼,心內暗歎口氣,表情卻還是威嚴凝重。
“她的入門測試,提前到今日了。”
“之前便派了人想要去通知尊者,可尊者似是忙於修煉,未能及時將此事告知,我等便直接為她進行了入宗測試。”
“剛結束完初測,她的靈根是七靈根。”
“按照宗門規矩,這般資質的人,是無法成為我宗弟子的。”
話說完,眸光幽幽然望向他。
見他神情不見惱火,心中緩緩鬆了口氣。
淵真長老軟了神色,聲音也放輕了些許:“此次弟子秋季招募大典,又招收了一批有天賦有才能的弟子,其中還有個難得一遇的金係天靈根,無劍尊者不如……”
卻見那無劍尊者忽然道:“長老的意思是,要逐她下山?”
淵真長老不知他是何想法,片刻後答道:“是有此意。”
無劍尊者安靜了會兒,忽然開口:“她並非瀾仙宗弟子。”
此言一出,不僅淵真長老,其他人眾人也愣了一愣。
這是何意?
唯獨於妄愣完之後快速反應了過來,心中鄙夷更甚。
他還當無劍尊者是個多麼高不可攀的聖潔人物,在這關頭,竟也曉得趨利避害,翻臉比翻書還要快,連掙紮都未曾,就乾乾脆脆同那小徒弟撇清了關係。
——這樣一個尊者。
好在不是他於妄的師父。
嗬!
隻是其他眾長老尊者,見他如此回複,麵上表情都和緩了許多,眾人正要順勢開口,就聽他又道。
“她是我在西嶺山山頂撿到的徒弟。”
“收徒後的第三日,宗內傳音急召,望我回來壓製玉鏡湖水妖,因宗門事急,再加之,我想著宗內靈氣充裕,更有利於她修行,便將她帶了回來。”
“隻是——”
他緩緩接著道:“我從未想過讓她加入瀾仙宗,也未曾將她的名字寫上宗門石樹,更未曾向長老提出過,要讓她參加這入宗測試。”
“她是我無劍的徒弟,而並非這瀾仙宗的弟子。”
說著,他麵上露出歉意:“不過,我忘了,既然並非宗門弟子,確實不該搶占宗內天地靈氣,是該驅逐出山。”
說這麼長長一段,眾人聽前半句的時候,心其實已經懸了起來,可聽到最後一句,終於還是放了下去。
不管怎麼樣,隻要他肯同意讓這小弟子離開就好。
淵真長老自然也是當場長長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剛要張口說話,就見——
無劍尊者極其自然地走向站在正中央的他的小徒弟,垂首,牽起她的手,溫聲問:“你想去哪?”
說著,轉身再望向身後眾人,不顧他們目瞪口呆的神情,嗓音溫潤地道:“那麼諸位長老、尊者,姑且允許我帶著小徒弟出去遊曆一段時間了。”
全場靜默許久。
在極致的沉默中,那瘦高溫雅的劍修,牽著徒弟的手,在一種極其和諧極其詭異的畫麵中,緩緩向外行去。
淵真長老一口老血湧上胸口,眼前一黑,險些當場暈過去。
慌慌亂亂之中,眾長老尊者連忙上前慰問。
“叫住他們——叫住他——不許走!”
淵真長老聲嘶力竭。
柳善善行到一半,忽然停住,抬頭看了一眼師父,不太確定地開口道:“師父,我應該不是廢物。”
師父愣了下,低頭認真看她,道:“你當然不是。”
聽到這話,柳善善就跟打了雞血一般,抽出手,轉身回頭,朝著那眾多弟子之間走去。
她走到了穿著獸皮的於妄麵前,站定片刻,直到對方表情變得古怪,才出聲道:“你叫於妄?”
雖不知她想做什麼,他卻還是冷笑一聲:“有事?”
“我聽說你是初級弟子當中的佼佼者,擁有最純淨的雷係變異靈根。”
他瞥她一眼,不由麵露得意:“是又如何?”
柳善善認真詢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於妄愣住了:“你是誰同我有什麼關係?”
她卻朝他露出粲然一笑,不再說話。
隻慢吞吞拔出身後的殘月劍。
於是眾人幾乎看不清她幾乎是如何動作的,便聽得“刺啦”一聲響,寒刃冷光轉瞬即逝,涼風過後,飄落在地的,是於妄紮在腦後的,那一捧黑色長發。
全場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