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權!
大殿裡的魔導師們還來不及歡呼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那位方才控訴咒師的魔導師阿布那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忽然憤怒的指著俄尼裡伊:“你……你好啊,下了趟山居然跟些個亂臣賊子勾搭到一起了!”他將法師杖敲得咄咄直響,蒼老的顫音一字一句像是針一般紮在俄尼裡伊的心底:“我們法師之所以能夠立足於卡巴托,靠的就是正統的神之侍奉的身份,可是現在在,你卻想要自毀長城!如果連法師自己都不能站在正統的一方,那麼你還能指望誰來承認我們的正統?”
正在交頭接耳的諸法師在聽到阿布那魔導師義正言辭的斥責之後都不由點頭。
“支持正統是所當然的事情,我們身為神之代言人,隻能接受被人民所認同的國王的邀請和委托,這位查韋斯王子,似乎還差得遠那。”另一個稍顯富態的法師笑道,他的話同樣換來了一襲讚同。
俄尼裡伊的心不由一沉,他剛想上前解釋,卻被法神輕聲叫住。大殿裡的討論聲仍在繼續,但大都是支持正統的言論,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同意接受查韋斯的委任。
這時,法神緩緩起身,魔導師們相互交談聲漸漸隱沒。
“諸位,今天的議題就到此結束吧。哦,對了,關於取暖的事情,大家不必擔心,我的學生俄尼裡伊可以製作出替代法陣,明天這件事情就會有處理結果。好了,大家散了吧。”說著他便在俄尼裡伊的攙扶下離開了議會廳。
“老師,您為何要阻攔我?”一出大廳,俄尼裡伊便皺起眉頭,一臉的不解。
“嗬嗬,你還是太年輕了,有些東西還是要多聽,多看才能摸出來門道。”法神輕輕的拍了拍俄尼裡伊的手背,笑意滿滿:“這件事情其實法師們已經默許了。我也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麼簡單,看來大家對咒師的怨氣比以前強了不少啊。”
“什麼?”俄尼裡伊難以置信。
“法師傳承近千年而不亡,一是因為盤根錯節的關係網,二則是原則和準則的融會貫通,說到底就是圓滑的處事之道,以後你會漸漸了解的。”法神輕歎一聲,將俄尼裡伊招至近前:“他們這是準備不動聲色考驗考驗這位王子,看看他有沒有能力化解難題,登上王位,然後才決定要不要下山。這些年咒師步步緊逼,法師隻得退居卡巴托神殿,現在,是時候拚死一搏了,過一段時間我會向老朋友教皇傳達這個信息,被咒師打壓蟄伏了一個世紀的教宗也該出出風頭了。”
“可是……”
“不要擔心,俄尼裡伊。”法神的聲音堅定而有力:“我知道你是想問魔法失效的問題,可是你要知道,實力隻是爭權的一部分,而更重要的,是勢力和掌權者的態度。”
◇
趕走了帕森,夜影看著那片碎紙屑發了呆,忽然又回憶起那段在法師塔的歲月,每天種植穀物采集藥草,進入森林深處狩獵,然後回到法師塔幫助老師做實驗,最後在魔晶的光芒下學習咒文、神語、製作符咒,他的生活安逸而平靜,直到那群人到來。
夜影心疼地摩挲著厚厚的書籍,這些都是卡殊米留下的遺物,每一本書都在夜影的心理留下烙鐵般不可磨滅的印記。他伸出袖口,小心翼翼的拭淨封麵上的墨跡,黑色的墨跡暈散開露出本來麵目,暗褐色的花紋環繞著兩個奇特的符號,而這兩個怪異的符號落在夜影的眼裡都變成了清晰的文字——《咒文》。
與幾個月前不同的是,現在,這本書上的每一個符號,或者說是文字,都被夜影標注了音標,當然,能夠補完咒文的發音還是多虧了加娜。
夜影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神語》上,神語,神之力,魔法的力量。他的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天,令天地失色的滾滾烈焰,令對手恐懼的強大法術,每每回想,這一切總會令他羨慕的心癢難耐,那是他渴望已久的力量……
夜影閉上眼睛,用指尖感受文字的溝壑,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對自己說。要等到自己成為大咒師,魔力和精神力淬煉到一個新的高度時才能學習這門法術,學習之道在於專心,卡殊米已經掌握了魔法的秘密卻仍讓自己學習咒術,那就必然有她的道理。
漫天火雨,死亡血霧……
每每會想起那些壯美的畫麵他的心都會忍不住沸騰起來,仿佛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地叫囂著,想要將這力量據為己有,那是一股近乎於狂熱的對力量的崇拜,他想要成為強者,站在製高點上,那些曾經藐視過欺辱過嘲笑過傷害過他的人,他要一個不留的撕個粉碎。
他摩挲著那些書,閉上眼睛,感受著紙張的溫度,婉轉的鳥鳴自窗外灌進屋內,這一刻,他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一年前,少言寡語的老師卡殊米還在隔壁做著實驗,而他還在繼續咀嚼著難以下咽的晦澀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