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靠在門扉處,靜靜地注視著相偎入眠的愛迪菲亞和加娜,艾倫法師的死對愛迪菲亞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可就在她最需要安慰和照顧的時候,俄尼裡伊卻拋棄了她。雖然已經知道了事實,但是夜影可不敢在這個時候把事實告訴她,愛迪菲亞心思細膩,他怕這女人受不了刺激。
相比於梨花帶雨的愛迪菲亞,加娜的睡容更加恬靜、柔和,即使是平時,她的安靜在很多時候甚至讓人忘記她的存在。
也許正是這一點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吧,每次製作符咒都能專心致誌,不需要擔心被打擾,累時抬頭又總能看到她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看故事書,那是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即使是各忙各的互不理睬,也會令他覺得自己並不孤單。雖然他完全不能理解那些個騙小孩的童話故事有什麼好看的。
這世上沒有人有義務對誰好,這一點,經曆過流浪生活的夜影比普通人更清楚。他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相反,隻要彆人對他有一點好,他便會暗自記在心裡,想方設法的報答,可是這一次……他沮喪的發現,自己依然什麼忙也幫不上。
奧古斯塔身後是帝都學院,俄尼裡伊的身後站著整個法師公會,查韋斯的身後是一個國家,而他……他現在根本資格跟他們站在一起,當然也無從改變愛迪菲亞的命運,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帶著她們離開這裡吧?
他忽然心神一動,一股暖流沿著血管和神經流遍全身,緊接著,在他麵前,空氣像是燃燒了一般從虛無中幻化出一把火焰凝成的劍來,夜影一把手伸過去抓住劍柄,手上猛地一沉,劍上的火焰愈發旺盛。
火焰之劍,這是莫賽爾——他的父親留給他的唯一的禮物。
夜影的目光再度望向加娜的方向,這才發現這個元素精靈已經醒來,正在用那雙淡棕色的眸子專注的看著他,準確的說是他的手上的劍。
其實自從上次從幻境中出來時俄尼裡伊提到了這把劍,他就已經開始懷疑火焰之劍並沒有被隨著莫賽爾被抓走而消失,直到上次安傑麗卡使用五級符咒攻擊他,這把劍果然在最後關頭出現並為他硬挨了那道法術攻擊,這才證實了他的猜測。
劍身有若實質,古樸的花紋帶著宗教般的莊重肅穆,燃燒的天火將他整個人都覆蓋起來,此時的夜影已經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火人。火焰之劍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最後化為一陣輕煙消失在空氣中。
又消散了,夜影略有些失望,他的精神力還不足以支撐過長的時間。
“那就是號稱火焰之劍的基路伯之劍?”加娜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畏懼,緊接著又迷惑起來。看來她也感受到了這把神器中蘊含的恐怖威能。
“是的,就是這把劍,看來莫賽爾也不算太糟糕,好歹還記得給他兒子留點好東西。”夜影的口氣裡充滿嘲諷,就好像他說的那個人並不是他的父親一樣。他還記恨著上次自己想要偷拿那本“咒語之書”可是卻偷竊失敗的事,那可是個好東西啊,要是比賽時他已經學會了那本書上麵的吟唱咒文的話,就算那時手中沒有符咒他也不至於完全失去自保能力。可惜他現在並不知道那本“咒語之書”的下落……
“你……很恨莫賽爾和梅琳達嗎?”加娜的聲音很輕,但是落在夜影的耳中卻重若千斤。
他的手不自覺的握緊,鬆開,又握緊,最後終於露出一絲迷惘的神情:“恨?我不恨他們……要恨的話,我也隻是恨我自己吧……”
他想起那時梅林達的淚眼闌珊,想起她絕望的搖晃著自己的肩膀讓自己飛上天空去尋找莫賽爾,可是他根本沒有能力飛上天空。他有的,不過是一雙畸形的翅膀。不管是莫賽爾的被抓,梅琳達的瘋狂還是卡殊米的死亡,他不是不想阻止,而是無能為力。
“我隻是憎恨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而已……”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最後輕輕地關上了門,將加娜的視線隔離開。他望向空蕩蕩的客廳,艾倫法師和藹的笑容似乎還在那裡回響。
“你想要離開利亞?”查韋斯的聲音漸冷:“彆忘了當初我們的條約。”
“是的,我記得,當時我並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晉級,所以就答應了。”夜影沉默了一陣:“不過我想,殿下想要讓我進入咒師公會,無非是想要通過我知道一些對咒師公會不利的消息而已,現在我這裡恰好有一條,一旦公布,說不定會引發整個咒師界的動蕩。”
“哦?說來聽聽。”查韋斯興致衝衝的靠在王座椅背上,這本是屬於國王的禦座,可是現在,它已經成為了這位靠弑父弑兄上位的王子的專有物品。
夜影沉吟一陣,順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辭,這才慢慢抬起頭,毫不畏懼的與查韋斯對視,這是一種很不恭敬的態度,但是查韋斯不愧是一名出色的上位者,他隻是皺了皺眉,彼岸若無其事的等待夜影開口。
“元素狂化的原因。我這裡有一個關於元素狂化原因的猜想,一個被咒師公會隱瞞的存在於整個咒師界的危機,請殿下想一想,如果各國的咒師們得知自己每天都生活在狂化的危險中,而得知這一事實的咒師公會卻視若無睹甚至變相鼓勵他們陷入危機,那麼這些咒師們會不會群起而反抗呢?”
查韋斯暗自吃了一驚,他微微彈起身子,問道:“是什麼原因?”
“是一種美麗的花朵,上等的香料,這東西每個咒師都知道,並且每天都在使用,它可以讓咒師的進境飛快突破,也可以讓他們不知不覺間陷入絕境。它的名字叫做香靡,咒師界應用最為廣泛和深入的藥草……”
“交易成功,現在,你可以帶著你的女人離開利亞了,我會命令下麵的人打開關卡放你們出境。”
就這樣吧,我能做的隻有這麼多了……
一位美人焦急的行走在長廊中,路過的侍女仆從們慌慌張張的向她行禮,可是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她的步履匆忙,最終停在了走廊儘頭,查韋斯辦公的地方,一對交叉的長矛擋住了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