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心照不宣(入V通知)……(1 / 2)

望門嬌媳 希昀 8278 字 9個月前

裴沐珊話音落下,殿內好半晌都無人吭聲。

老皇帝按著眉心頗覺無奈,使臣即將抵達行宮,朝中尚有一大堆公務要料理,幾個不成器的小姑娘卻鬨了起來,劉家的姑娘尚在其次,這個蕭芹卻是閣臣蕭禦老來女,向來寵得沒邊,此刻那蕭禦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在申訴,

“郡主是君,我等是臣,君教訓臣,無可厚非,老臣也不敢叫陛下給臣女兒做主,隻是她尚不曾婚嫁,如今斷了胳膊,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側殿小室內,賀太醫正在給蕭芹接骨,蕭芹哭聲一陣蓋過一陣,聽得殿內諸人心緒沉沉。

一向護短的熙王妃,今日也罕見沒說出一個字來。

蕭芹在裡麵哭,蕭禦在外頭抽噎,彆看蕭禦貴為內閣閣老,他這個位置可是哭出來的,數年前刑部尚書空缺,朝中大選,廷議時,太子與秦王兩黨爭執不下,一時沒能定下人選來,是時任刑部右侍郎的蕭禦,當著眾臣的麵大哭一場,言辭鑿鑿自己在刑部熬了整整二十年,外放各州縣巡按十年,整整三十年的刑訴生涯難道當不起一部尚書?

皇帝力排眾議定下兩黨都不靠的蕭禦。

蕭禦上任後,果然沒叫他失望,平反冤假錯案,整頓人浮於事的風氣,是位響當當的鐵骨之臣,在朝中聲望隆重。

然而今日,裴沐珊打斷了人家女兒的胳膊。

皇帝耐著性子問裴沐珊,

“方才聽貴妃說,你與蕭家那丫頭素來親厚,何以一言不合便動了手?”

裴沐珊學著男子拱手一揖,答道,“孫女打人緣由有二,其一,孫女是皇家郡主,嫂嫂也是皇家媳婦,她們這些做臣女的,以下犯上,膽大包天,意圖傷害嫂嫂,我豈能不管教?”

“其二,正因為我與蕭芹情誼甚篤,今日才越發要教訓她,好讓她知曉,為人當坦坦蕩蕩,莫要做些偷雞摸狗的醃臢事!”

不得不說,裴沐珊這番話很合皇帝脾氣,這才是皇家郡主該有的氣魄。

隻是蕭夫人卻不依不饒,“郡主,容臣婦問您,您為何篤定是芹兒指使人潑茶,昨夜下過雨,棲鳳山路滑,明明是那婆子不小心滑了一跤,您要處置可以處置那賤奴,為什麼對芹兒動手?”

“再說了,王府三少奶奶也不曾受傷,她倒是避得巧妙,傷得是人家大理寺卿家的劉姑娘!”

劉夫人立即配合地哭天搶地,言道自己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還請皇帝做主一類。

這回,燕貴妃就沒給好臉色,對著劉夫人喝了一句,

“茶水潑來,避開乃是人之本能,你女兒燙傷要怪也得怪蕭家那婆子,怎麼怨上了珩哥兒媳婦?”

說來說去就是欺負徐雲棲出身低微。

甭說劉夫人,便是蕭芹敢這麼做,也是斷定徐雲棲不受熙王府待見,不會有人替她出頭,隻是她絕沒料到,徐雲棲避得那麼快,更沒算到裴沐珊會堂而皇之出手。

劉夫人努努嘴,不敢吱聲。

裴沐珊眼神涼颼颼朝蕭夫人掃去,“我從來不冤枉人,除了她,當場無人敢對嫂嫂下手。再說,這也算你們蕭家馭下無能,我教訓你們,有何錯?”

蕭夫人氣結。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郡主這番話與都察院的大人們去說說,他們可接納?”

裴沐珊將臉一撇。

這是此事最棘手之處。

方才燕貴妃已審問了那婆子,那婆子戰戰兢兢隻道自己不小心之故,可以以死贖罪,此人是蕭家家生奴,闔家上下都在蕭家當差,又怎麼可能指認主子,蕭芹便是斷定徐雲棲拿不到證據,方敢明目張膽。

熙王妃揚聲問燕貴妃,“貴妃娘娘,那個婆子如何了?”

燕貴妃冷笑,“那仆婦自知罪孽深重,咬了半片舌頭,人昏過去了。”

燕貴妃這回替裴沐珊說話,是拜人所托,這個人便是內閣首輔燕平的小兒子燕少陵。

一次馬球賽上,燕少陵對裴沐珊一見鐘情,鬨著非裴沐珊不娶,燕貴妃暗中試探過皇帝口風,皇帝至今沒鬆口,此外,裴沐珊拿他跟哥哥比了比,嫌燕少陵不如裴沐珩俊美,毫不留情把他給拒了。

徐雲棲跪在裴沐珊身後不遠處,冷眼旁觀片刻,心中已如明鏡,她慢慢將膝蓋往前挪了兩寸,朝皇帝再拜,“稟陛下,可否容孫媳與蕭夫人說幾句話?”

蕭夫人抬頭朝她看來。

徐雲棲是皇帝指婚的孫媳,皇帝不可能不給這個麵子,遂頷首。

徐雲棲起身朝蕭夫人走來。

蕭夫人麵容冷峻盯著她,慢慢站起身。

蕭夫人立在小室門口,裡麵傳來女子氣若遊絲的呻//吟。

從洞開的窗戶望過去,隻見蕭芹躺在塌上,胳膊被白色藥膏縛住,人疼得昏昏沉沉,麵上一點血色也無。

徐雲棲視線挪至蕭夫人身上,輕聲道,

“請夫人細想,將我毀了容,於蕭姑娘有何好處?她冒冒失失替手帕交出氣,得到了什麼?那個婆子真的經得住審問嗎?陛下萬壽節之際,鬨出人命,這個罪責你們蕭家擔得起嗎?”

一連數問,砸的蕭夫人腦門發蒙,她臉色數變,吃驚看著徐雲棲。

徐雲棲語氣徐徐,“到頭來,不過是為人作嫁衣裳,被人當槍使。”

徐雲棲字字珠璣,一語中的,處處捏住了蕭夫人的軟肋,蕭夫人臉色頓時清白交加,很快明悟過來。

徐雲棲被毀容,受益的可是荀雲靈,女兒心思單純為人慫恿,這才遭了罪。

心口頓時湧上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蕭夫人咬牙片刻,硬生生吞下怒氣,連忙上前,雙手加眉跪在皇帝和燕貴妃跟前,

“回陛下,回貴妃娘娘,此事也不能全怪郡主,是小女言辭無狀,有錯在先,如今還請陛下看著她傷重的緣故,免了她的罰。”

這是不欲追究。

參透個中真諦後,蕭夫人決不能得罪熙王府,也不能再給皇帝萬壽節添堵。

蕭禦麵露驚愕,對上妻子凝重的眼神,終是未做反駁。

兩國談判在即,能息事寧人最好。

其餘的,皇帝不想深究,也無心深究。

如何訓導女眷,皇帝交給燕貴妃,離席時,他看了一眼徐雲棲,徐雲棲已回到熙王妃身邊,垂首侍立,目光如水。

那氣定神閒的模樣,與裴沐珩如出一轍。

皇帝兀自笑了笑,撫著衣襟離開了正殿。

燕貴妃各自敲打幾句,將人揮退,最後留下熙王府一家,好奇地問徐雲棲,

“你方才與蕭夫人說了什麼?”

徐雲棲靦腆地笑著,“我便是勸她,陛下萬壽節在即,若是鬨得難堪,對誰也不好,蕭夫人是個擰得清輕重的人,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燕貴妃也不知是信了她還是沒有,笑了笑,不再多言。

回到永寧殿,熙王妃看了一眼女兒和兒媳,終究是什麼沒問,也沒什麼都沒說。

飯後回房之前,徐雲棲在廊廡角拉住裴沐珊。

裴沐珊過去與蕭芹關係還不錯,今日鬨成這樣,心情算不得好。

徐雲棲看著張揚又可愛的小姑子,心情五味陳雜,她慢慢握緊她,“下次,彆為我出頭了。”她溫柔道。

裴沐珊聞言立即不乾了,“你胡說什麼,你是我親嫂嫂,我豈會看著旁人欺負你...”

“不,”她搖頭打斷裴沐珊的話,溫軟的眼神清定幾分,“我自己來收拾。”

裴沐珊明顯不信,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算了,就你這溫溫柔柔的模樣,我怕彆人說你幾句,你都要哭。”

徐雲棲:“......”

銀杏在一旁暗自眨眼。

她家姑娘能神不知鬼不覺弄死對方。

下午申時初刻,裴沐珩抵達行宮,先去乾坤殿複命,立即回了永寧殿尋到徐雲棲。

徐雲棲正帶著銀杏,將今日折回的梅插入梅瓶裡。

妻子文文靜靜,麵上甚至掛著笑容。

裴沐珩見她不像是受了傷,心裡放心下來,“今日之事,我聽說了。”他語氣有些沉重。

徐雲棲將梅瓶插好,交給銀杏,銀杏抱著梅瓶擱去裡間,留夫妻倆在外間說話。

斜陽從西窗灑進來,潑了一地金暉。

一束金光橫亙在二人當中。

徐雲棲眉目藏在陰處,看著他笑,“我沒事,三爺彆擔心。”

裴沐珩眼底幽黯不退,“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就不信撬不開那個婆子的嘴。

徐雲棲自然知道他要做什麼,“查出的結果無非是她受蕭芹指使,蕭芹已吃了大虧,陛下和貴妃娘娘心知肚明,事情已經過去了,再揪著不放沒有任何意義。”

與其豎蕭家這個敵,還不如借力打力,讓蕭夫人去對付荀雲靈。

徐雲棲說的在理,裴沐珩無話可說。

“你與蕭夫人說了什麼?”

他好奇他的妻是如何化乾戈為玉帛的。

徐雲棲睇著他,今日蕭芹對付她,他能站在她這邊,他日換他那個青梅竹馬呢。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一晃而過,就扔開了,她從不為沒發生的事憂慮,更何況她與裴沐珩的感情遠不到那個地步。

“那個婆子生死不明,皇祖父要過壽,這個空檔死了人,蕭家難辭其咎,蕭夫人深知輕重,立即退卻了。”

裴沐珩欲言又止看著她,“夫人這是打蛇打七寸。”

徐雲棲總能出乎他意料,出乎意料的好。

方才與皇帝複命時,皇帝問他,

“你還怪朕亂點鴛鴦譜嗎?”

裴沐珩失笑不語。

片刻,王妃身邊的郝嬤嬤來傳話,說是蕭侯府那邊遞來消息,今夜請王府眾人去侯府用晚宴。這個侯府便是王妃娘家,蘭陵蕭氏的後裔。

徐雲棲打算進去換身衣裳,一麵問裴沐珩,“三爺是一起去嗎?”

使臣已抵達行宮,徐雲棲擔心他有公務。

裴沐珩道,“外祖母到了,我還不曾去請安,待會引你去見她老人家。”

徐雲棲明白了,這是要帶她正式拜見蕭老夫人。

裴沐珩都能推掉應酬去拜訪老夫人,可見這個外祖母在他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