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交易物今年肯定是看不到了,屬於變相的死無對證。可是今年的鹽和豆子都還在地上躺著,遲重無話可說,赫烏莉亞也無話可說。
在鹽之魔神看來塵之魔神庇護的人類長了幾個心眼,但不多,他們背來的豆子連著豆莢尚未脫粒。然而袋子足夠大,分量足夠多,不能說沒有誠意。反觀自己的子民,不但袋子小,袋子裡裝的鹽還不能吃。
赫烏莉亞的表情沒有明顯變化,她握著鹽尺的手再次向後縮了一下。這個動作很小,換一個站在角落裡的無名小卒彆說動動手就算整個人退到最後麵躲起來也無所謂。但她是鹽之魔神,眼下所有人的視線都投注在她身上,這種小動作就顯得尤為特彆。
蘇對她這種難以理解的畏縮回避感到很是好奇。
不管怎麼說鹽之魔神也是個在曆史上留下正經名號的魔神,打不過貴金之主打不過歸終,打一個看上去隻有丁點大的眷屬總不成問題。可她卻連“試一試”的念頭都沒有起過,畏戰畏成這樣是蘇沒有想到的。
難道赫烏莉亞真就是個包子?身為魔神的尊嚴呢?手握權能的驕傲呢?
蘇設身處地假想了一下,如果她能讓所過之處遍地都是細鹽,那她簡直要膨脹到飄上天。質疑資本家、理解資本家、成為……額,這個還是算了。
“一句話,賠不賠?!”藍白裙的小姑娘雙手叉腰抬高下巴,兩條腿用力撐住地麵,整個人顯得特彆理直氣壯:“都騙到鄰居身上了,也不怕哪天挨揍!”
站在一旁陪同赫烏莉亞出現的人類青年動動腿做出想要向前走的趨勢,他非常憤怒,雙眼圓睜鼻孔急速翕動,臉頰和脖子很快染上一層重紅:“閉嘴!哈艮圖斯的眷屬,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怎麼敢這樣指責赫烏莉亞大人!你!你無禮!還有你們這些滿口汙言穢語的凡人!”
他站立的位置很有趣,就在赫烏莉亞一條線的右邊稍稍靠前,後者頻頻抬頭用求助的神色看向他,兩人的身體也不時朝同一個方向靠攏,明顯是從日常生活中帶出來的習慣性動作。
啊呦!這種情況……雖說確實有點罕見,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們兩個是不是在談……”意識到前方存在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雷區,蘇毫不猶豫一腳踩了進去。
有機生命體的快樂就是如此簡單,她不否認這麼乾很有討打的嫌疑。但是不這麼乾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既然如此至少也要在挨揍前製造出一份能出現在自己臉上的笑容。
從前都是以理服人,今後就要進入以“理(物理)”服人的新篇章啦!
蘇做好了打架和挨打的心理準備,滿地物色大小合適的石塊,就等開乾。
鹽之魔神飛速攔住想要為她張目的“眷屬”:“不,不要生氣,小事而已。錯在我們,賠償就是了。”
不管是開啟一場爭鬥還是被人當眾詢問感情生活,無論哪一種赫烏莉亞都無法承受——這裡主要指精神層麵遭到的衝擊。
比起這些她寧可“花錢買平安”。
小事而已?賠償就是了?
蘇:“……”
真的很難相信世上居然真有這種魔神,寧可把錢拿出去賠禮道歉也絕不買塊鑲金帶鑽的板磚打死敢於冒犯自己的無禮之徒。
“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這句話放在赫烏莉亞身上竟然行不通。
遲重感激的仰望著赫烏莉亞,滿心都是逃過一劫的竊喜。長秋等人看向蘇的眼神則充滿敬佩與尊崇,這般魄力,不愧是歸終大人的眷屬!
理虧的人滑跪服軟,蘇就是想繼續挑釁也知道該止步於此。
她又不是個缺德的變態。
“行,五袋豆子一袋鹽,就按去年約定好的數量交易。”
赫烏莉亞看了眼護衛,戀人的懷抱讓他重新冷靜,立刻去捧了她的鹽盞來。
這是個真家夥,不管怎麼倒裡麵的鹽都倒不完,長秋接過它時手都是抖的:“大人?”
“把豆子倒給遲重,用盞裡的鹽裝滿口袋,咱們走。”蘇是很好奇這件魔神權能的具現化實物,但她並不貪念這個鹽盞。
長秋滿滿當當裝了四大袋鹽,依依不舍的把它還回去。
哈艮圖斯的眷屬沒有要求“借”走鹽盞,這一點頗為出乎赫烏莉亞意料——鹽對生物有多重要,沒有人比她最明白。塵之魔神的領地不靠海也沒有鹽井、鹽礦或鹽湖,除了地中之鹽再也沒有彆的地方能讓她的子民交換到食鹽。如果有了鹽盞,她大可以擺脫鹽的束縛,自然不會再派交易隊過來,地中之鹽就又少了一個威脅。
可是她一點也不貪心,她為什麼不貪心呢?人類會貪心,魔神會貪心,魔神的眷屬也一樣會貪心才對。
“你……不是要求賠償嗎?”她還是想要再努力一下,萬一成功了呢,能用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蘇確認鹽之魔神還真就是個柔軟的性格,她這份慈悲寬和放在幾千年以後一定很受歡迎。
算了,總是欺負軟柿子能有什麼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