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製造廠 他是詩人(2 / 2)

任務又失敗了 西西特 7442 字 8個月前

年輕的男同誌女同誌走在一起,免不了要被人議論,閒話傳到了鐘明那裡,他找原主溝通,希望原主離鐘菇遠點,不要有當他妹夫的期望。

原主以自己的人格保證沒有男女之情,隻是聊得來的同事,但他卻沒有刻意遠離鐘菇,一切照舊。

鐘明覺得自己被耍了,一氣之下把話挑明。

講的比較難聽的是:“你都沒我妹高,做什麼白日夢!”

原主笑著澄清:“鐘師傅這就不知道了吧,男同誌不像女同誌那麼顯身高。”

“我還是比小鐘同誌要高幾厘米的,鐘師傅要是不信,我不介意跟小鐘同誌站在一起比一比。”

不歡而散。

原主認為鐘明那樣的大老粗,不配有一個高中畢業的妹妹,和作為人民教師的父母。

鐘明則是覺得,他妹適合跟一眼望到底的人過日子,他絕對不準原主進他們家,想都彆想。

同是底層領導,他們在公眾場合是普通工友關係,私底下話都不說的。

陳子輕被一陣疼痛打亂思緒,兩身衣服和詩詞本落在他枕頭邊,那本子怪厚的,有一半蓋在他眼睛上,他伸手撥掉本子,掀起眼皮去看鐘明,眼角通紅整個眼眶迅速蓄滿了水。

鐘明一頓,心虛理虧地避開陳子輕的眼神,臉上不見任何歉意:“我妹叫我給你拿來的。”

“還有午飯。”

他從布袋裡拿出一個毛巾塊,三兩下就把毛巾撥開,露出裡麵的鋁飯盒。

陳子輕沒去揣測鐘菇是怎麼同意讓鐘明替她跑的,他滿腦子都是午休要寫的詩,視線落在鐘明忙活的手上,眼裡是空的。

鐘明扣開薄薄的鋁盒蓋扔到櫃子上,飯盒裡有白粥混著碎爛菜葉子,三個荷包蛋,一小堆牛肉。

“看到沒,這是我妹找李師傅給你開的小灶。”

聽著有點咬牙切齒。

陳子輕沒胃口:“我等會吃。”

“現在就吃。”鐘明把毛巾卷成團裝進布袋,“我要回去午睡,你趕緊吃完。”

陳子輕說:“你走你的。”

鐘明粗魯地撈起陳子輕,把枕頭往他背後一丟,再將熱乎乎的飯盒塞他懷裡:“我妹叫我看著你吃下。”

陳子輕翻白眼,這大塊頭能被劉主任看上,技術上一定是相當可以的,就是死腦筋,耿直,他不能激,一激就魯莽。

今天山裡的這場架,起因是第五車間的一個工人說了什麼鐘菇不好的話,激怒了鐘明,他衝動了。

兩個人的衝突,變成兩個車間的鬥毆。

陳子輕抓起鋁勺子,在鐘明的催促下進食,等他硬著頭皮把最後一口白粥吃掉,鐘明立刻收好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麼一大盒食物吃下去,陳子輕以為自己會吐個七八,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那感覺。

大概是有新手護盾,症狀在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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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一等來馬強強,就讓他背自己回廠裡。

“彆喊,誰都彆告訴。”陳子輕飛快地說,“你把我背到西邊廠房,我去那兒寫首詩就回醫院。”

馬強強一臉迷茫地張大嘴巴:“還要出去啊,醫生不讓寫嗎?

陳子輕高深莫測:“要靈感。”

馬強強很好忽悠,他把自己的工作帽摘下來,打打上麵的灰戴到陳子輕頭上,“那你戴著擋風。”

兩人偷偷摸摸出了醫院。

馬強強看著圓圓小小的,體質倒是很好,一路背著陳子輕一下都沒休息。

陳子輕無心欣賞風景,到了目的地,他馬上醞釀詩意。

馬強強在不遠處蹲下來,戳螞蟻玩。

春光正好,風溫溫柔柔,陳子輕咬著筆頭半天都沒頭緒,原主對詩歌的愛並沒有傳給他,他哪裡會寫詩。

時間分秒流逝,陳子輕急得滿頭大汗,乾脆把為數不多能從頭背到尾的幾首詩裡的其中一首,李白的《靜夜思》寫了上去。

沒說非得是原創。

陳子輕把詩集合起來,給筆蓋上筆帽掛在詩集封皮上麵,他還沒顧得上放鬆就讓人發現了,通知了保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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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長辦公室

陳子輕坐在黑色皮沙發上,打量眼前所見,從老式開關,桌椅,台燈,電話機,地球儀,牆上貼的啟明製造廠“先進集體”“積極集體”獎狀和工作職責生產標準,壓著辦公桌的玻璃底下那些報紙,桌上擺著的某中學黑白照片合影……

最後才是背對大張水墨畫,站在辦公桌旁翻看文件的男人,也就是啟明製造廠的現任廠長宗林喻。

很高,淺灰色襯衣的下擺紮進黑褲腰裡,皮帶束得嚴整,襯衣袖子扣在腕部,唇峰緊繃,不苟言笑十分寡淡的一個人。

一雙眼深黑,睫毛長翹能搭牙簽,鼻梁直挺,輪廓很周正。

陳子輕看向辦公桌上的飯盒:“廠長,你還沒吃飯啊?”

“嗯。”男人似乎采集回來就開始忙碌,現在也沒忙完,“小向,我聽李科長講了你救人的事,廠裡會開大會給你頒發獎金,現在你和我說說,”

他把文件放一邊,“為什麼沒在醫院?”

陳子輕咽了口唾沫,旁邊的大叫聲把他嚇一跳。

“我哥是為了寫詩!”

陳子輕默默用手擋臉,彆說了。

男人看向他:“寫詩?”

陳子輕放下手,正襟危坐:“是的,廠長。”

男人拉開椅子,摘著腕表坐下來:“那也不用回到廠裡。”

陳子輕的餘光裡,馬強強刷地站起來,挺著胸膛聲如洪鐘:“廠長,作詩是要有靈感的,廠房那裡是我哥的創作舞台!”

“我哥有一顆裝著雨和花的心!他是詩人!”

陳子輕雙手抽動著抓住褲子,這突如其來的羞恥心,我也是醉了。

“叮鈴鈴”

電話機響了,男人在陳子輕瞟來的視線裡拿起話筒,他靠著椅背和那頭的領導就上午的采集談論了片刻,放下話筒發現陳子輕還在瞟電話機,仿佛第一次見。

男人敲兩下桌麵,在他移動視線看過來時說:“愛學習是好事,寫詩可以培養情操,值得表揚,但是,”話鋒一轉,頗有些嚴厲,“任何時候都要分清主次。”

陳子輕態度端正地認錯:“廠長說的是。”

男人問道:“你離開醫院這件事,有沒有征求過醫護人員的意見?”

陳子輕搖頭。

男人皺眉:“我看你氣色不好,就不給你做思想工作了,你們車間有好幾個工人來找我說你傷得很重,要在醫院住三個月。”

陳子輕趕緊說:“要不了那麼久,我這都能出來了。”

“我先給你批了,具體看你自身恢複情況,看醫生怎麼說。”男人在一摞假條裡扯了一張,低頭轉開鋼筆寫上“特批”二字,再另起一行寫了點,蓋個紅戳印,“你在這,假條我就不讓人捎給你了,拿著。”

“謝謝廠長。”陳子輕接住假條,瞄了眼乾淨利落的字跡,“那我讓小馬同誌送我回醫院,不打擾廠長忙了。”

“好。”男人送他們出去。

陳子輕走在後麵,馬強強拉他衣服,在他耳邊悄悄說:“哥,不是廠長。”

不是?在馬強強的提示下,陳子輕想起來了,廠長宗林喻有個雙胞胎弟弟,他叫宗懷棠,是廠裡的技術員,和宗林喻長得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宗懷棠的左腿有點瘸。

不知道怎麼弄的,進廠就這樣子,沒人問出來原因。

宗懷棠有事沒事就假扮他哥捉弄人。

陳子輕盯著背對他的男人那隻左腳,每次抬起落下輕微不自然,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的,他繞到對方前麵,無語地改了稱呼。

“宗技術。”

男人眉間的紋路瞬間展開,同時繃著的唇揚起一抹笑,像從海底躍上來銜日光的鯨,也像掙脫枷鎖在林間捉風的獵豹,好不肆意耀眼。

“怎麼回事,我們一向精明睿智的向組長竟然要人提醒。”宗懷棠驚訝,“腦子不會真的磕傻了吧?就這樣還要寫詩,筆能拿得起來?”

陳子輕抽抽嘴,他把假條遞過去:“這你開的,沒用。”

“不都是一樣的字。等我哥回來,我讓他重新給你寫個就是嘍。”宗懷棠無所謂地把假條撕了,側身讓他們走。

馬強強要背陳子輕,陳子輕小聲說出去再背。

宗懷棠他哥的辦公室是套間,辦公桌在裡麵,往外麵那間會議室走的時候,馬強強嘴裡嘰裡咕嚕,手向後撇著撓癢,沒留神給了陳子輕一拐子。

陳子輕向旁邊倒去,宗懷棠伸過來一隻手,目測朝向是他的後腰。

偶像劇裡土到狗都嫌棄的場麵即將發生。

沒有慢鏡頭,陳子輕除了麵如死灰地兩眼一閉,其他什麼都來不及做。

宗懷棠下意識摟住了他。

那一瞬間,宗懷棠就察覺他身體硬邦邦的,從頭到腳都寫著抗拒,手便一鬆。

想起他頭後麵的傷,又大發慈悲地去摟他。

陳子輕:“……”

這個宗懷棠搞什麼東西,怎麼還梅開二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