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看著居然挺溫柔(2 / 2)

這聲簡直像什麼催命符咒,兩人同時一顫,屋內噤若寒蟬。

沈辭推門而入,也不看師弟師妹,他在實驗台前站定,重新套上手套,修長的手指被橡膠裹好,微透出關節的痕跡:“剛剛那次數據記錄了嗎?”

韓芸芸心驚肉跳:“記……記錄了。”

她偷偷去看沈辭的臉色,見他眉目平靜,一切如常,便大著膽子,訕訕:“師……師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沈辭神色冷淡:“剛剛。”

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將要用試劑取出歸類,又道:“我下午兩點要出去,會在上午把工作做完,下午你們來看著。”

“啊?”李越遲疑:“上午搞完?”

韓芸芸也道:“這個工作量有點大吧,師兄你不吃午飯了嗎?”

沈辭頭也不抬:“嗯。”

氣氛一時沉悶下來,沒人再說話。

過了午飯點,韓芸芸和李越相繼走了,沈辭掐著時間趕完實驗,一看表,兩點還有十分鐘。

此時天色陰沉,透過玻璃窗,遠處黑壓壓的一片,空氣中彌漫著水汽的味道,連帶著實驗也裡悶的不行,看天色,像是要下一場大雨。

沈辭按住發脹的額頭,沒吃午飯疊加低血糖,他有些暈眩,可如果在謝逾麵前暈過去了,他並不想知道有什麼下場。

遲疑片刻,他還是去學校的小超市買了條便宜的巧克力。

剛好過了飯點,學生結伴買小零食,結賬的人稍微有些多,等他付完款出來,時間還剩三分鐘。

謝逾的短信適時發過來:“我到了,在你樓下。”

對謝逾而言,提前三分鐘到達約定目的地是基本的禮貌,如果不是怕違背人設,他一般提早十分鐘,但對沈辭而言,這更像是少爺不滿意的信號。

他捏住掌心小塊巧克力,挑抄小路往回走去,這路人跡罕至,要路過學校白樺林。走到一半時,忽然起了大風,白樺簌簌作響。

秋日天氣變得尤其快,常常上午晴下午雨,頭頂烏雲聚了這麼久,被道銀白的閃電劈劃開來,下一秒,沈辭還來不及反應,暴雨如約而至。

夏末秋初,這雨還怪冷的。

他沒傘,也無處躲避,被從頭澆了個透,雨水瀝瀝順著襯衫滾下來,衣料儘數粘在了身上。

手機再次震動,謝逾問:“下雨了,你在哪?”

沈辭來不及多想,快步到實驗樓,果然見一輛漆銀灰色的賓利停在樓下,直瀑式格柵,兩排矩陣大燈,車開了個小窗,謝少爺坐在駕駛位,單手支著額頭,嘴裡還叼了根棒棒糖,正透過玻璃掃視著路過的人群,似乎等得很不耐煩。

原主抽煙,謝逾不抽,叼棒棒糖是凹人設。

此時恰好兩點整,也正是學生回實驗室的時間,大樓人來人往,李越和韓芸芸從宿舍那一邊走過來,遠遠認出沈辭,韓芸芸見沈辭形容狼狽,不由一愣:“師兄,你沒傘嗎?”

話音未落,賓利車門解鎖,謝逾半搖下了車窗。

沈辭夾在他們中間,渾身僵冷。

謝逾不認識李越韓芸芸:“愣著乾什麼,你不冷嗎? 上來啊。”

沈辭抿唇,沒回應李越和韓芸芸,當著他們的麵上了車。

等他進來,謝逾扣好車窗,留了條縫進氣,問:“怎麼回事?”

沈辭全身濕漉漉的,臉色蒼白唇色發青,雨水順著頭發往下淌,衣衫儘數貼在身上,看著怪可憐的。

謝逾隻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襯衫這麼濕著黏在身上,恰好勾勒出一截的腰線,腰窩的弧度流暢漂亮,很適合被攬著握在掌中把玩,衣服料子也透,薄薄一層,欲露不露的,穿出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色氣,謝逾一眼看過去,該看的不該看的一覽無餘。

他咳嗽一聲:“你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樣?”

沈辭:“剛好撞上下雨。”

透過一層玻璃,他抬眼看向窗外,李越韓芸芸還直挺挺的杵在實驗大樓前,兩人猶豫著要不要上來問一句。

謝逾唔了一聲,抬手擰開前排儲物櫃,道:“上衣濕透了,先脫了吧。”

昨晚吹個空調沈辭都能凍咳嗽,這要是濕衣服裹一路,謝逾也不用去看賽車了,直接送他住院吧。

話音剛落,沈辭猛地一頓,不可思議地看過來,他身體緊繃,指甲幾乎陷進肉裡,隻看著謝逾,許久沒有動靜。

謝逾繼續翻找:“怎麼了?”

沈辭澀然:“在這裡?”

“啊?”他聲音太小,謝逾沒停清,他接著翻儲物箱,像是在夠什麼深處的東西。

沈辭頓了許久,倉皇抬眼。

隔著薄薄一層玻璃,實驗大樓外人來人往,青年男女們穿梭在校園中,說說笑笑,和車內仿若兩個世界。

沈辭怔怔往向窗外,李越和韓芸芸還在屋簷下,韓芸芸手裡拿著傘,李越翻出了準備下午打球的毛巾,似乎想給他送過來。

這玻璃是單向的,但是後窗留了條換氣的縫,若是兩人改變角度,是能看見車裡的。

沈辭垂下眼簾。

車上沉默的像是死了,一時隻有謝逾翻東西的聲音。

無聲的僵持中,沈辭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臉色白的發青,手指也不可控製的顫抖起來,片刻後,見謝逾沒有絲毫鬆口的意思,這才沉默著伸手夠扣子,一顆,兩顆……冷白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等剝到了最後幾顆,襯衫搖搖欲墜地貼在身上,沈辭完全閉上了眼睛。

但下一刻,什麼柔軟的東西劈頭蓋臉的攏了下來,又厚又重,將他完全罩住了。

沈辭一愣,下意識伸手去摸,揪住了一團毛絨絨。

是一床厚毯子。

謝逾將空調開到最大,從儲物格中揪出絨毯,往沈辭頭上一蓋,道:“你快擦擦,搞成這樣,我怎麼帶你出去見人?”

這是原主的口氣。

沈辭不說話,像是沒反應過來,一頭濕發黏在耳側,指從毛茸茸裡探出眼睛,眼神定定的看著他,有點懵。

謝逾:“你愣著乾嘛?擦啊?”

他給沈辭的體檢報告嚇得夠嗆,毫不誇張的說,沈辭這體質,一場感冒很快就能發展成肺炎,然後一路住院,ICU,再嚴重點直接火葬場了。謝逾在劇情標注的地方還演演戲,這種小說沒提的地方,他可不敢凍著主角。

見沈辭不動作,謝逾乾脆接過毯子,在他的濕漉漉的頭發上乎了一把。

窗外,韓芸芸走進實驗室,一回頭,恰好對著那縫隙,窺見了一點車中場景。

隻見寬大的車座上,他們的師兄坐在副駕駛,被厚毯子牢牢裹了起來,隻露出小半個頭,而主駕駛位上的是個挺拔英俊的青年,腕上一塊湛藍表盤的百達翡麗,單看著就價值不菲,而此時他將表隨意地擼到腕中,雙手拿著一張毯子,俯身揉搓著師兄的頭,在給他擦頭發,褐色的瞳孔折射著細碎的光斑,一雙桃花眼溢著笑意。

看著居然挺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