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然在複旦修哲學,是位頗具智慧的男生,他身上有一股大師們特有的調皮和幽默,讓人如沐春風。即使在網絡上,他的妙語連珠也經常惹得新月為之捧腹。和他聊天,新月沒有任何芥蒂。滿腹書香、學識豐富的人常給人以寬厚安全之感,她相信他的胸懷和善良。
幾次網聊之後,哲然就對新月流露了渴慕之心。他說她的日誌更新太慢太少,每天打開見的文字還不夠他醒瞌睡,他要新月把以前的日記本也貼出來給他讀。新月自然不允,那些都是陳年舊事了,寫給自己看的日記和拿出來示人的博客當然是有區彆。有時候,貼在博客上的一些日誌她還設了密碼,哲然一見入不了日誌,就問她索要密碼。她又不給,哲然就激她道:你這樣寫了鎖著,還不如回家寫筆記本算了。新月被他磨不過,隻好開放了密碼給他。他得逞地咧嘴大笑,說:我以為什麼隱私呢,這麼點兒女心思也值得你藏,趕緊對外開放了才是!新月氣道:你這人真是討厭,十分討厭,左右你已經看了,管我開放作甚。他卻頷首道:嗯,喜歡,十分喜歡,左右,你已經被我看了,我自不該管你穿衣作甚。
新月哭笑不得。讓她暗自稱奇的是無論他們聊多麼平常的話題,他都能扯回到對她的渴望和性趣之上。他會把good good stardy, day day up 對新月譯成好好學,日日上。也會在夜晚聊天時含沙射影地撩撥她的心扉。有一次在深夜遇見新月在線,他問新月怎麼還不睡,如果新月說不想睡。他就問了一係列的問題。新月煩了,乾脆說不喜歡睡,他就笑:咦,不喜歡睡?難怪你還睡單人床,試問除了我,哪個男的敢娶你這個不喜歡睡覺的女人。新月無言以對,說他隻會吟登徒子好色賦。
不過她知道,雖然他口上這麼好色,其實現實中他未必不潔身自好。因為新月,是那種懂得男人心意的能解風情的女子。他這樣的飽學之士,往往隻有麵對心儀的女子,才會借這樣的口舌之便,來表達他的愛慕之情。若要他們直白說出那三個字就未免太寒磣那滿腹的辭藻和才華了。
有一段時間,哲然似乎在學法語和希臘語,他把讀過的原著譯成了中文,貼在博客上。他的譯文渾厚天成,非常有韻味,新月每次都會仔細地閱讀。有不懂的地方就會向他提出來,哲然每次都會認真地給他講解,一掃平時調皮調侃的習氣。新月覺得她幾乎要愛上哲然了。但是想到馮沉,她不禁疑惑起自己來。她不能確定她的愛。她想,在忘掉馮沉之前,她不該再跟任何人戀愛。
哲然終究要跨出網絡來追求現實中的她了。新月的英文名為Angel,他便在她博客上留言:Angel,you light up my heart,連網名也改成了“點一盞心燈”,然後是數次預約新月見麵。所有的留言和預約皆被新月所辭,他卻似乎沒有氣餒和責怪。依舊默默點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新月不免內心惻然。
憑心而論,哲然確實是個不錯的人,無論學識、人品、相貌都堪稱優秀。但是她不能確定自己,除了馮沉,她是否還有愛的勇氣和能力。什麼是愛情?是對馮沉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思,還是和哲然這般自然開心、鬥智鬥嘴的狀態,或者還有另一種平淡如菊、相敬如賓的相依相伴?哪一種才是去往幸福的通途。誰會是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理想?為什麼命運在眷顧她的時候總是會帶來艱難如斯的考驗和抉擇。
已經過了風花雪月戀愛季節,現實,畢竟是她麵臨最大的考驗。她的確是身處邊陲小鎮,隔他們所在的繁華都市何其遙遠。留守雁南,愛情會眷顧在她頭上嗎?也許這不隻是令她一個人頭疼的問題。素顏和紫葉他們同樣為此而困惑。
而哲然,就算她想,也要考慮一下未來的可行性吧。如果不能在一起,那麼見麵又能如何?如網上戲言的顛鸞倒鳳一番,然後各歸各處嗎?還是遊戲感情,不論明天?那麼可愛的人,就算遊戲全世界,她也不忍心傷害他的感情。思索良久,她的內心變得堅決如鐵。隻有拒絕。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的心都冷卻,情都凝固。隻是沒有想到他的惦念會持續那麼久。一年、兩年,三年、四年,間或會有收到他的問候和信息。直到她後來成婚的前夕,看到他摘留的那首詩,新月的心才潮濕成一片:
心底裡有著愛的笑聲我一見到你,雖然隻是轉瞬即逝,隻是我已啞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