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也意識到了,他們仍是彼此世界裡的陌生人,貿然的見麵似乎有些不合時宜。那麼她等,等他散場,等他在一個人的夜裡,可以嗎?不過他的夜晚會是獨自一人嗎,還是?她似乎沒有去想見他的目的。隻要見到他,發生什麼她也會甘心情願。
她給他信息,問他散場沒有。她告訴他她還在街上,微醉。他立刻回電話過來,告訴她淩霜在附近,讓她去和淩霜住。聽到他的聲音,新月就變得不由自主,她聽話地應了。似乎除了聽他的話,她再沒有彆的思想。
她自然是知道淩霜就住在聯大公寓,徑直去找見了淩霜,閒話少許之後,她便沉沉入睡。天亮之後,她才想起。昨夜,她恐怕真的是不勝酒力,才會如此意亂情迷。還好沒有對他說出格的話,否則真是顏麵儘失。她還是有一點點喜悅,畢竟他還在乎她的安危,即使是他正在歡樂的時光。
新月和淩霜之間屬於那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不需要多餘的語言,總是能在對方需要的時候安然出現。她們也不似一般女生那樣會過分關注彼此的隱私。新月隻知道,淩霜家在成都,是父母的獨生女,她留在昆明一定有特彆的原因。聽到淩霜假期的時間已有安排,新月一早就辭彆了她,搭的士去往預約的學校麵試。
那是一個位於市郊的私立職業高中,等候遞交簡曆麵試的人都排成了長隊。招聘的主任看見新月眾多的證書和現任工作證,榮譽證,沒有讓她試講,隻是和她聊了幾句就讓她回等消息。那個主任反複強調的一點,是他們是私立學校,隻有工資,沒有福利,工作也隻能說是穩定,不能跟她現在的事業單位相比。他問了她許多不願呆在地區級學校的理由,似乎不願意相信新月是誠心來找工作,因為他們這樣學校的老師都是削尖了腦袋想要往公立學校鑽的,沒有從公立學校來私立學校麵試的傳統。新月有些理窮,她也知,這樣的學校不是長久立足之地。來昆明,潛意識裡不過是想離馮沉近一些,既然現實也不如意,隻好日後另覓良機。
轉眼又過了一年。一個仲夏的深夜,淩晨兩點,她從睡夢中醒來,想起一些憂心的事,竟越想越不能入眠。索性開了電腦上網。不想馮沉卻在。看到她有攝像頭,他便發來視頻聊天請求。新月一看自己衣衫不整,趕緊找了件薄的外衣披上才開啟了視頻。
她的房間很小,從視頻中所有的背景可一目了然。他問她是否是一個人住。她道:是。他不禁笑道:一個人也能搞那麼亂,你厲害!新月大笑,回首一看,她的床鋪確實,錦被橫斜,淩亂不堪。再收拾亦是來不及,索性由了它亂去。此時,新月穿的是一套粉衫羅裙,秀發長垂,笑容恣意。她本來皮膚嫩白,這時正是初睡剛醒,夜燈襯托,一抹紅暈飛上雙頰,更顯動人的豐姿。馮沉道:你的頭發真好,看似觸手可及,真想摸一下。
新月嫣然,說想看看他現在的樣子。於是,他發了兩張近照給她。其中一張在麗江玉龍雪山上照的,藍天下是潔白無暇的雪山,他深著鮮豔的紅衫從相片的一角探身進來,定格在那個美麗的背景之前,她不覺想起一句歌詞,隨口哼哼出來:我愛的,比臉色還單純,比寵物還天真。她說照片很漂亮,他點頭,說堪做電腦桌麵。她果真將它設為背景。
隻是什麼時候,真見一麵呢。一彆一年有餘,他真的想要見見新月真實生活中的樣子,如果有空。他說工作後她變了許多。確切地說,是變得活潑和開朗起來,有了一種成熟的風情,卻仍然保持著一份孩子般的單純和善良。他一直有看她的日誌,他更喜歡現在這個和學生在一起孩子般單純和快樂的新月。他說,老師是他喜歡的職業,也曾經是他的理想,他父親就是教師。來滇工作,離家三千裡,對牽掛他的雙親來說卻是另一種意義的付出和承擔,他們對他的支持背後是多麼深沉的一種愛。仗劍天涯的記者工作與安穩妥當的教師畢竟差異太遠。新月理解,選擇一種職業就選擇了一種人生。她覺得她永遠都會支持他,隻是不知道有沒有那個福氣和他並立。
馮沉問了新月學校的具體位置,他是不定時出差的,興許什麼時候路過就來看她了。新月一聽,心裡咯噔一下,想到了什麼,毅然辭道:你還是不要來了吧。馮沉奇怪地問她為什麼。新月故作調皮和輕鬆地道:因為我不想在這裡待客啊。馮沉無言,一笑而過。
新月想到這些天學校裡有關招聘新教師的風吹草動,深感不安。其實這種不安,從來到雁南認識石連的時侯就一直存在。她不能讓馮沉因為她而收到任何傷害,即使可能因此而與他失之交臂。當然也不想因李老師那樣的追求者,在這個環境裡再惹風波。所以她幾乎是謝絕所有意圖向她介紹對象的邀請。一年前,石連為什麼會躺在她宿舍的床上,而李老師和石連究竟因為什麼而大打出手,她至今都還琢磨不透。她覺得在現實紛繁的感情糾葛中,她簡直就是弱智,看不清周圍人的麵孔,也不敢隨便和學校裡的單身男士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