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隨之興致缺缺:“什麼嘛,二婚都輪不上我?”
墨尋:“……”
什麼叫二婚?他連道侶都沒想過,不就是改個姓……算了。
不想了。
他讓自己不要受顧隨之乾擾,“至於名,”他抿了下唇,“如果前輩不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顧隨之高高興興接道,“給你取名是吧,我可以!”
墨尋靜默以待。
夜風把火苗吹歪,一陣溫暖撲麵而來,驅散了夜晚的寒冷,半邊冷白麵頰被火光映成溫暖的橘紅色。
火不像水,可以映出一個人的麵容,麵前也沒有任何反光的物質。
顧隨之看不到墨尋的臉,但他死之前已經是半步飛升的修為,之前那一眼,足夠他把墨尋的麵部細節全部記在腦子裡。
人間和修仙界並沒有嚴格的禁令禁止通行,不少在凡間暢銷的話本也會流入修仙界。
他腦海裡閃過諸如: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
……之類的詩句,又覺得不太妥當。
墨尋長的好看是客觀事實,隻是誇他好看,怎麼能表達他熾熱的愛意和真誠的心呢?
顧隨之鄭重思索半晌,緩緩道:“我看,不如就叫……”
墨尋把長劍擱在膝蓋上,安靜聽著。
“顧隨之的心肝寶貝。”
“……”
墨尋道:“前輩。”
顧隨之撓頭,“那我也不會取名啊,我有什麼辦法,我就是個孤兒,我的名字還是我師父給我取的,姓也是她給的,這麼多年過來了,哪知道還要給彆人取名字?”
那你剛才答應的那麼快?
墨尋忍住了差點出口的話,緩緩呼出口氣,“那我就自己……”
顧隨之立刻:“或者你也可以照著我的名字格式取嘛,讓我想想,顧隨之的心肝寶貝簡寫成兩個字應該怎麼說。”
“我……”
“慕之。”顧隨之腦子轉極快,絕不給他反悔自己取名的機會,“你覺得怎麼樣?”
墨尋一時間竟然有點欣慰這兩個字聽起來好歹像個人的名字。
“林慕之?”
顧隨之一擊掌,得意道:“看,多好聽的名字,我簡直是個天才,第一次取名,無師自通,就取的這麼……等等,你母親姓林?哪個林?”
墨尋:“雙木林。”
不知為何,顧隨之突然安靜了下。
過了好一會兒,顧隨之才含糊道:
“挺好的,不過還是……嗯,把那個之字去了吧,搞得跟我親弟弟一樣,兩個字也挺好的。”
墨尋莫名覺得他嗓音有點怪,像是想笑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墨尋和他修為差距甚大,顧隨之可以隨時探查他的情緒,甚至可以隨意翻看他的記憶,但他卻察覺不到顧隨之的情緒。
這點小事無足掛齒,墨尋並不是個挑剔刁鑽的人,既然說了讓顧隨之取名,隻要他取的是個名,墨尋就認。
他道:“好。”
“這就好了?怎麼這麼好說話啊?”顧隨之心情頗好,也有閒情逗他了,“我說什麼你都不反駁,我讓你把身體給我你就給,我給你取名字,你連個意見都沒有,就這麼聽我話?你說,凡間那些夫妻裡,有沒有你這麼乖的?”
林慕被他說得不自在。
他還說第一次被人說……乖。
在過去,彆人對他的誇讚裡,最多也隻是聽話,懂事。
但他不是故意這樣。
當初李家養他七年,他就能傾力回報,顧隨之對他的恩情何止百倍,這些小事,他並不放在心上。
顧隨之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了,見過的人比墨尋吃過的飯都多,一眼看透了他的性格,心說難怪天道偏愛這人呢。
這也太好欺負了。
林慕轉移話題:“前輩剛才說,您想和我說什麼事?”
顧隨之配合他:“這個啊,就是之前帶走那刺客的男的,在他走了之後又回來過。”
林慕:“撫崧長老?”
“啊,是他。”
林慕眉心蹙起一道折痕:“什麼時候?”
他修為跌的厲害,以築基期抵擋金丹期已經是奇跡,像撫崧長老那樣的大乘期,確實可以騙過他的感知。
他隻是沒想到,像撫崧長老那樣耿直的性格,竟然會殺個回馬槍,做出偷聽這樣的事。
林慕無意識摸了下臉。
難道是因為他這張像極了母親的臉?
撫崧聽到了多少?有沒有聽到……
“我說要把那小子一腳踹到隔壁山頭,他爹媽撬都撬不下來的時候。”
林慕鬆了口氣。
顧隨之道:“不然你以為我在那跟他裝什麼?還不是為了幫你立一個飽經風霜柔弱堅強的形象啊,你以為我說的是在嚇他?”
他就不是委曲求全的人,怎麼可能突然開始賣慘。
他的話全是說給撫崧聽的。
不僅是那些話,還有他留給李終程的那棵草。
那棵玲瓏草不知道夠李終程敗幾天。
敗完之後,又要從哪拿錢給他爹媽看病?
而他以“墨尋”的身份,當著撫崧的麵給他留了這筆錢,將來如何,就和墨尋無關了。
留給李終程的那棵玲瓏草,不是他的善心,也不是良善。
而是催命符。
“這世界上其實沒什麼公道自在人心,受了委屈不說出來,那誰會知道,你憋著不說,彆人還以為是你欠了他們。”
顧隨之散漫道:“把你的劍拔出來看。”
林慕拔出劍。
漆黑的劍身上,連成一線的七顆星星,原本隻有最上麵一顆亮著。
但現在,緊挨著它的那一顆也開始亮起微弱的光芒。
不如第一課那麼亮,蒙了層霧一般,隱隱綽綽閃爍著,仿佛隨時會熄滅。
“等撫崧帶墨十六回到宗門,那個冒牌貨也該找上你那便宜弟弟了,等到那時候,第二顆星應該就能徹底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