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終程腦子亂了,稀裡糊塗就把手裡的玲瓏草交了出去。
等出了大門,被冷風一吹,他才清醒過來,終於意識到不能就這樣失去唯一的傍身錢財。
然而拿出去的東西又怎麼要的回來?
墨尋能拿回來,是因為他身上總歸還有些修為,無論如何要比三個凡人更強,但李終程有什麼呢?他什麼也沒有。
他拍打大門,裡麵遲遲沒有回音,任憑他喊的嗓子都啞了,還是跟死了一樣了無動靜。
李終程慢慢滑坐在地,在初秋的寒風裡蜷縮起來。
他想起兄長曾經無數次告誡他舅舅一家心術不正,還貪婪無度,是他不以為然,還跟兄長爭論,覺得兄長小心眼。
不就是說了他幾句壞話嗎?至於這麼記恨表哥?那總歸是他親表哥,他的親人,跟墨尋這種沒有血緣的養子不一樣。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看清。
他以為的親人不是親人,是豺狼虎豹,虎視眈眈覬覦他手裡唯一的財物。
他以為他是來訴苦找靠山,其實是送羊入虎口,告訴這些豺狼虎豹——保護我的人已經走了,你們可以隨便欺負我了。
他親疏不分,是非不辨,現在還被人騙走了手裡唯一的財物,要是舅舅一家翻臉不認賬,他以後怎麼辦?未來又在哪裡?
在這一刻,李終程前所未有的迷茫起來。
他踉踉蹌蹌回到家,不敢跟任何人說這件事。
直到三天後,家裡的藥喝完了。
李終程把一副藥煎了六次,藥味淡的不起效用,李父讓他再去開一副新的來,李終程一張臉被藥爐熏黑,捏著扇子,艱澀道:
“爹,這就是新的,應該是我水放多了,你多喝點,應該有用。”
說著把藥渣倒出來又煎了一遍。
李父不疑有他,又喝了一碗,隻可惜這次的更淡。
連續幾天下來,身體越來越弱,終於也發現了端倪,李終程不敢看他,每天埋頭煎藥,掩耳盜鈴。
但藥還能敷衍,飯就不能了。
米吃沒了。
李終程沒辦法,隻能出門買米。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家這破破爛爛的小院短短幾天內迎來了第三波客人。
李終程出門時,見門邊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和他年歲相差不大的少年,似乎十分怕冷,墨色大氅下手攏著一個手爐,天邊飄起細雨,旁邊的侍衛給他撐著傘,抬眼看來時,有股不屬於人間的矜貴。
“你是誰?”李終程問。
墨知晏上下打量他,扯出一抹親切溫和的笑,“你就是終程嗎?我是哥哥啊。”
墨十六竟然落到了撫崧手裡,他不知道撫崧知道多少,但是他必須早作準備,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李終程帶回去,讓他當場作證,指認墨尋,這樣才能……
他心裡的算計還沒轉完,突然發現,麵前的少年眼神驟然變得憎惡,死死看著他。
墨知晏心生不祥,但還是撐著笑容輕言細語:“怎麼了?是怪哥哥來晚了嗎?哥哥……”
啪!
墨知晏愣了,沒出口的話全被側臉火辣辣的刺痛打斷。
李終程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惡狠狠地罵道:“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