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三姐姐叫狄樂,四哥哥叫狄興......我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個孩子,原名狄笑。
生完我沒多久,我娘就死了,我爹拖著我們兄妹八個日子過得越發艱難。頭幾年還能拆東補西的來回貼補著,後來越來越不行,你知道,要吃飯的嘴實在是太多了。
其實過不下去的可不止我們這一家,村裡像我們這樣有上頓沒下頓的人絕不在少數,連歪脖子村長都說了,這叫天不養人,該怪命!
那地旱的,跟我從河壩裡掏來的烏龜殼子一樣,塊塊坨坨。
我爹說這樣下去不行,得走一個!我說走誰?爹在鞋底上敲敲煙堝子,說“小八,就你吧,彆個太大也賣不上什麼錢”
......那天正好我過八歲生日。
我沒想著爹會那麼狠心,連二大都知道戲園子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家那傻小子也賣了,卻是賣給臨王家做小工。用二大的話說,錢是少點,可不是什麼埋汰人的地方,二小子要再聰明點,興許還能活出個人樣。
可我爹一進城,問人伢子頭一句就是,您瞧我家這孩子,賣到哪裡最得錢?他不管我還做不做得人,他隻想著我這一份錢能活多久,能不能挨到二姐嫁人。
戲園子裡哪有好人?村裡人閒來講得最多的,莫過於哪個班子出得哪個下作玩意兒,又做下哪些個勾逗人的下作事。每每提及,人人都得吐兩團口水,以示輕瞧。卻沒想,爹要將我要賣去那裡。
憑什麼是我,我才五歲,就算大哥是家裡最強的勞動力,下麵不還有五姐和六哥麼?憑什麼是最小的我?我不要學戲,我要學劍,就像年前從自家院頂飛過的那兩個人一樣,我想像他們一樣高來高去,享受著眾孩子們的羨慕眼光。
於是踢打、哭鬨,可不濟事,當著爹的麵,人伢子把耳光扇我臉上,火辣辣的疼。爹動了動唇,終是什麼也沒說,我眼見著他將銀子裡三層外三層包了,揣進懷裡。臨走都沒再正眼瞅我一下,我恨他,我想他是明白的。
他們說我像烈馬,得好好上個蹶子,一天照三餐價打,卻不再打臉,三天裡,我再沒下得床來。第四日,我們一起幾個孩子被帶上車,送去給人挑。那個據說將來有可能是師傅的人,伸了肥膩膩的手來挑我下巴,被我一口咬住。格老子的,爺不咬下你二兩肉,都對不起我這空了三天的胃。
‘啪’又是一個嘴巴扇我臉上,帶歪了我的臉,也帶歪了我的視線。
人伢子好似在陪情說好話,耳朵嗡嗡的響,聽不真切。隻看見牆角那邊,一個好漂亮的孩子,正咬著串紅豔豔的糖葫蘆,死命盯著我看。
看屁看,就快掉進火坑了,還不自覺。吃得哪門子糖葫蘆?傻逼!
我瞪他,他似是愣了愣,轉而對我一笑,用口形對我吐了倆字......顯然正是那句‘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