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知道怎麼辦,遊朔抬腿就踹上了他的屁股。
“你還不快去,大才,你可是我唯一的兒子,親兒子給親老子整整墳包,這才像話!”
吳大才沒防著,這一腳差點把他踹進那個洞裡。
他爸出來了,換他進去。
在武力和“妖魔鬼怪”的鎮壓下,吳大才徒手整平了他老子墳包上的洞。
這一看就是平常不乾活的料,動作生疏,效率低下,成果難看。
遊朔看得直皺眉。
他得承認,他有一點點的強迫症,旁邊三個墳包都是圓溜溜的形狀,這第四個是一起的,怎麼也得一樣。
“動作快點,你沒吃飯啊?”
“先往最裡麵埋土,壓實了,你隻填外麵,這麼鬆鬆垮垮,一下雨,這不就會凹進去一塊?老子的墳漏水,你有什麼好處?”
“蠢死了,我怎麼會出了你這麼個蠢兒子,給你老子弄個墳包都弄不好!生你還不如生個不帶把的,還能換點彩禮錢回來。”
“把外麵的土用手拍平了!你拍蚊子呢?大點力!”
在遊朔的罵罵咧咧中,吳大才弄了個滿身滿手滿臉的泥,呼哧呼哧喘著氣,終於把墳頭給收拾好了。
他是被嚇了一身冷汗,又乾出了一身熱汗,這會兒被西北風一吹,整個人抖得直打哆嗦。
這次不是怕的。
他感覺好冷,感覺快要凍死了。
好在遊朔對於他的成果,終於滿意了。
“回家吧。”
這句本來讓人害怕的話,現在在吳大才聽來,簡直都讓他感受到了溫暖。
回家回家。
再不回去,就算這個不知道什麼的玩意兒沒乾掉他,他先就凍死了。
吳大才轉身就要往家走。
“大才啊。”
遊朔的聲音就讓他僵住了。
遊朔走到他的身邊,朝他涼涼看了一眼。
“爸年紀大了,小路不好走,你扶著爸一起。”
吳大才不敢不扶。
於是,來的時候一家三口,回去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家四口。
還是男人走前麵,母女倆走在後麵。
田間的小土埂路,最多也就夠一個人這麼往前走。
要是一個扶一個並排走,肯定是站不下。
這還是兩個大男人。
遊朔直直往前走,吳大才一路從土埂路上往溝裡滑,就這麼一路滑回去的。
回到吳家的時候,吳大才兩腳泥水,那老棉鞋重得快讓他抬不起腳。
“趕緊去燒點水,讓我泡泡腳,再燒個紅糖薑水去去寒氣,凍死我了!”
吳大才一踏進自家的院子,就習慣性地衝著蔡小雲母女倆喊。
他在院子裡就甩了又是水又是泥的老棉鞋,光著腳跑進了屋裡,趿拉了雙棉拖鞋。
也不管這樣把拖鞋給弄臟了。
遊朔沒管他,打量了一下院子。
很普通的江南農村的房子,院子的圍牆很低,隻到小腿,就是那麼個意思,防不了人也防不了狗。
院子裡光禿禿的,用方磚鋪平鋪滿,方便農村人收曬稻穀用。
稍一抬眼,就能看到相連的隔壁鄰居家,那院子裡是塊水泥地。
看著就比吳大才家要氣派整潔,這家庭條件一目了然。
更不要說隔壁家是水泥的三層樓房,吳大才家還是泥胚的平房。
等到遊朔回頭,蔡小雲和吳招娣,正用不安的眼神看著他。
似乎是在等著他發話。
這又冷又凍的,看看這母女倆穿的又薄,還一腳的泥。
“小雲你先收拾一下,然後去燒點水,一起洗洗腳。”
蔡小雲得了他的話,就像是得了聖旨一樣,立即“哎”著答應了一聲,趕緊進屋去了廚房。
吳招娣自然是要跟著一起去的,灶上燒火的的事情是她的。
屋裡,吳大才進去後就偷偷豎著耳朵聽著動靜呢,他臉疼腳冷,整個人都很不好。
等到遊朔進屋,他那口氣馬上又提了起來。
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玩意兒,進了他家了!
這可怎麼辦!
這也不可能真是他爸啊,他爸都死了多少年了!骨子渣子都爛完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沒爛完,當時他爸那是火化,墳包裡埋的就是個骨灰盒,再怎麼著也爬不出個大活人來!
這又不是種豆子,丟顆種子,長出來根苗!
遊朔進了屋裡,又是一圈打量。
農村的土房子,正中是堂屋,東西兩邊兩間房間,前麵睡人,後麵隔出來當灶房和雜物間。
正北牆上一個木頭小窗。
一張掉了漆的破八仙桌擺在那裡,看樣子平時就是在那裡吃飯。
遊朔一個20幾歲的現代年輕人,在吃住上從來沒有受過什麼苦,這種在九十年代都算得上破的房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更彆說住在這種房子裡了。
他就說當打工人身不由己,沒有好日子過吧!
看看這生活條件,一下子就倒退了三十年。
不,以吳大才家這條件,起碼是倒退了五十年,半個世紀才對!
打量完了四周,遊朔的心情並不怎麼美妙。
一轉頭,就看到吳大才在東麵的房間裡,探了頭出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