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來什麼事?”江尋倒也不囉嗦,開門見山。
言若海給江尋倒了杯茶,“嫂子,來嘗嘗剛從武夷山帶回來的大紅袍。”
江尋從一開始是不喜歡言若海這個人的,那個時候她隻覺得言若海太年輕,整整小了舒弭十歲,還偏偏鼓動自己的丈夫創業,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宦子弟的作派。隻是後來才慢慢改觀,不過等到真的交往多了,裂痕也就出現了。她一開始是不同意舒弭搞小金庫這一套的,畢竟兩個人合夥的生意,憑什麼錢隻他們兩口子賺?不過舒弭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這些錢,給外人賺也是賺,為什麼我們不自己賺了?”她也就算了,想來也可笑,她手下的公司倒是不少,小到勞保用品大到貼牌生產DH的零配件,算下來竟也能賺個不少。可是,好景不長。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可是在她看來,她寧願舒弭還是那個破落國企的廠長,而不是什麼DH集團的總裁,好多事真的防不勝防。彼此有了心結,自然再也不能像平常夫妻那般毫無計較,錢這碼事自然是要算清楚,好歹這幾年她也長了心眼,她的那幾家公司,雖然不比DH集團,可要養活自己總是還不成問題,即使離了DH,她江尋也算是一個成功的女企業家不是嗎?
江尋今天一見言若海,被他那句嫂子叫得心神就有些亂,畢竟兩三年沒怎麼見了,突然碰麵,難免會勾起些以往的回憶。想起她跟舒弭,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嫂子,有件事情我想向你請罪。”言若海說得鄭重其事。
江尋猜不出是什麼樣的事情他需要來向她請罪,當下也不好發問。
“嫂子,自從我離開DH,我們關係也生疏了不少,外人總以為我跟大哥就此生分了,巴不得我們兩兄弟鬥起來,好讓他們看笑話。”
“若海,這話是怎麼說的?”江尋倒是知道舒弭是徹底看不順眼言若海的,難為他過了這麼些年,還能唱這麼一出以怨報德的戲碼。
“嫂子,你聽我說。前段時間,我跟大哥起了個誤會。但你知道,以我的立場無論是如何解釋,他也不會聽的了,我就擔心這個誤會被有心人利用,反而對彼此都不好。所以今天才特地把你請出來,好好解釋一下。”
“若海,如果真的是誤會,想必舒弭肯定是知道的。你解釋給我聽也沒什麼用啊。”
“你聽我把事情說完,你就明白了。”言若海喝了口茶,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嫂子你也知道我從DH出去之後一直在做外貿生意,前段時間我在江蘇那邊看上了一塊灘塗,原本是想填了做倉庫的,可等我拍下了那塊地才知道大哥早已經看好了那一段海岸線。你說這在外人眼裡,我不是故意在給他使袢子麼?”
江尋聽了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麼檔子事。“若海,俗話說,在商言商,先不說你不知道他要那段海岸線,就算知道了,大家也是公平競爭,這其中也沒有什麼誤會不誤會的。”
“嫂子也理解我的苦衷就太好了。我隻是希望大哥身邊的人都能像嫂子那麼想就好了。不瞞你說,大家都在一個地方做生意,低頭不見抬頭見,我的確不願意彼此真的就有了什麼怨懟,這不是平白讓人瞧了笑話?”
就這麼說了幾句,談完之後言若海還親自送江尋回了家。江尋覺得言若海說的也有些道理,這商場上哪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怨嘛,大家能和和氣氣掙錢做生意是再好不過的了。
言若海回到朱小北公寓的時候,她都還沒回家。他索性自己去了超市買了些鮮蝦和鱸魚,還有些朱小北喜歡的素菜。
朱小北一打開門,就聞到清蒸鱸魚的香味,“做了什麼虧心事啊?這麼好?還親自下廚做飯。”
言若海做的這道清蒸鱸魚得朱小北親傳。言若海是北方人,一直都不喜歡吃辣,有次生病在家,朱小北來看他,問他想吃什麼,他說自己口淡,想吃點有味道的。也虧朱小北想的出來,做了這道清蒸鱸魚。菜名還是粵菜的菜品,但是在碼料的時候,朱小北放了蔥薑還有一些小米辣。吃起來還是那麼鮮美,但是回味的時候有那麼一絲微辣,很提胃口。言若海當時靠著這道菜,吃了兩碗飯,出了一身汗,感冒也好了大半。
今天朱小北看到他端出這道菜,不由得想起當初的情景,臉色也溫柔了起來。
戀愛中的男女就是這樣,或許在外人看來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也能引來彼此強烈的共鳴與感動。就好像前幾天去超市,朱小北不過就是路過買按摩洗腳盆的地方順口說了一句,“等你老了,我就買一個回家天天給你洗腳好不好?”當時言若海就愣在了那裡,半天沒挪步,朱小北回過頭看他,“怎麼了?”他走上幾步牽著她的手,他感動得有些失控,忍不住在人潮熙攘的超市吻了她的額頭。就那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他想到了天長地久這樣的字眼,或許是年紀大了吧,總是受不住這人間煙火裡漸漸泛起的那些感動。
那天晚上,照例是一夜繾綣。情之一事,一旦開了閘口,之後的一切便順理成章,並且一發不可收拾。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朱小北還是錯誤地低估了言若海的興趣與體力。即使她不停地求饒,他卻還在她身上不停地撩撥,親吻著她敏感的耳垂,動作一點也不見輕緩,“剛剛是誰說我老了的?”朱小北後悔得要死,原來男人跟女人一樣那麼計較年紀這個問題的。
朱小北不知道的是,她伏在他身下的神情,足以讓言若海最引以為傲的冷靜與自持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明明身體已經熟透了,可是卻生澀得緊,那股天真與媚態交織在一起,還能不讓人瘋狂嗎?
越是這般纏綿,言若海越發不想讓小北參合進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裡。在他眼裡,朱小北還是他第一眼就看上的那個胸無城府,宛若天真的女孩,男人的占有欲不光隻是一個女人的身心,更貪心的男人希望這個女人看到的世界總是安穩與泰然,沒有絲毫風雨。
“小北,我們退休好不好?”他的小北此刻就躺在他的懷裡,閉著眼睛,累得說不出話來。
“好啊。”
“退休了,你想去哪裡?”
“想去青城山腳下住著。前院種花,後院養魚,最好還有一片果園。閒時看看書,寫寫字,喂馬,劈柴,春暖花開……”朱小北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言若海卻認真地開始在腦海裡勾勒出那副畫卷,是嗎?小北,這真的是你的心願嗎?其實,你看我們的理想往往總是那麼簡單。出世,隱匿,自在,逍遙。可是,往往在實現這些心願的時候,道阻且長,而心機與野心卻讓我們與這些單純的願望背道而馳。
一代人來,一代人去,太陽照常升起。可是,總有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例如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