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雙(1 / 2)

道天噬 4368 字 11個月前

顏瞳若告訴小葉,刺殺他的武者是受到狐狸的操縱。

但並不是受到了妖怪的蠱惑。

雖然魅惑人心是狐類與生俱來的能力,但那隻是在一定限度,並不能夠做到強迫被魅惑者襲擊素未相識的人這樣極端的程度。

操縱人心,自古以來都是最高深的道法。

以一人之力搬山填海,固然無上神通,但這隻是術的高峰;難以辦到,不過終究有規律可循。

破滅一個生靈的神識,讓他連靈魂都沒有辦法思考,任人擺布,這已躋身道的行列。

武人們雖隻是□□強悍並無道行,但要控製他們的每一言、每一行,仍然難上加難。用顏瞳若的話說,“能力真的夠做到這種地步,就完全沒必要這麼做了。”

那些武人並不是神識收到了妖怪的約束。

他們,根本就是死了。就像那天顏瞳若說的一樣,他們“殺死”的那個刺客其實早就死去多時。

小葉越聽越心驚,因為顏瞳若終於給她講述了事情的始末。

這一切都源於一個術。

那不是道人的術,而是妖術。妖怪和道士有些術相通,但有些術卻不能跨越族群流傳。這個術就是這樣的術。

那天從刺客屍體裡衝出來的黑煙,是術的表,從那裡能夠讀出術的態;而隱匿於周圍空氣中那不易察覺的濁氣就是術的質,從那裡可以讀出術的痕跡,顏瞳若從那濁氣中尋覓到了施術者的行蹤,這段日子以來,施術的狐妖往返最多的地方,就是這督軍府。

輪回是異常精確的,但世上的事鮮有完美,生命死後,總有一些魂魄會因為某些原因被輪回遺漏。這些魂魄中,徘徊在人世間各處,對塵世懷有巨大怨恨的叫做陰魂;有很多陰魂承受不住自己的怨念,終於變得凶暴失控,四處為惡,為了把自己的恨意映射到這塵世,就叫做鬼;而有極少數的一些並不知道自己已死的縛靈,仍然在重複自己生前的執念,這樣的叫做殘魂。

那狐妖施的術就是為了製造殘魂。這妖怪刻意激怒劉督軍,殘忍地虐殺了他的小女兒,讓他不計一切地想除掉妖怪,如此一來,會有一波又一波的武術家前去襲擊妖怪。這正是妖怪所想要的。那狐妖坐等武人趕到自己身邊,在普通人間這些人武藝超群,可凡人之軀怎麼是妖怪的對手,狐妖的秘術殺儘了所有的武人,又把他們的魂魄禁錮在他們自己的屍骸裡。武者醒來,並不會發現自己已死,但會喪失大量的記憶和感情,他們的思維裡就隻剩下生前最根固的執念。

武人的執念,大多是戰鬥。

這些行屍並不是僵屍,他們的軀體內仍然有自己的魂魄,即便那是殘魂。它們腐爛得很緩慢,隻靠著身體內的一股屍氣維持形態,一旦撤銷,那勉強抵禦住時間侵襲的殘破遺體就會迅速腐敗。可由於有了屍骸的保護,脆弱的殘魂沒有暴露,隻要行屍存在一天,內部的殘魂就會持續生長增殖,不斷凝聚著這悲慘的能量。

於是,那狐妖隻要讓這些武人其持續戰鬥。隻要戰鬥著,他們便很難發現自己其實早已死去。行屍存在的越久,體內的殘魂就越可貴。餘下的就隻剩下收割了。當他們連屍體都破滅的那天,狐妖就會吸食掉破殼而出的鮮美殘魂,就仿佛剝開外殼吃食發育了許久的鮮美蚌肉。

那狐妖為了讓行屍“活”的久一些,沒有讓他們用自相殘殺的方式持續戰鬥,而是引他們去荒郊,襲擊過往的旅人。誰知其中一人靠武者的戰鬥本能尋到了顏瞳若。

小葉的臉上,早就迸發出憤怒。

不能容忍。

顏瞳若會在乎彆人的命嗎?

小葉不以為然。小葉也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是道德一方,正義之士。小葉沒有把自己擺在任何的高度。

是受顏瞳若的感染,還是自己本就冷血,小葉不想考慮;小葉隻是不在意她以外的事情。

涉及不到她的那些事情。

隻是這次不同。

不知是同情心忽然泛濫還是怎樣,小葉就是不能容忍,這妖怪在殺人之後,如此愚弄死者的屍體。

這是一種無可抑製、難以名狀的惡心。

直到現在,小葉才真正覺得自己介入到了這件事中。

“你會殺他麼?”小葉於是問。

顏瞳若盯著小葉笑。

“葉啊,和你無關的事,值得你這麼生氣?”

“我問你會不會殺他。”小葉語氣堅韌。

“肯定會嘍。”顏瞳若輕鬆道,“不然我不下手,你就自己去找他,那我豈不是損失一個好學生。”

“對了,”小葉,“有很多妖怪這樣修行麼?”

小葉的底氣並不很足。

顏瞳若笑。

“放心好了,操縱屍氣隻有少量的妖怪辦得到。樹妖肯定不能。”

小葉有點窘迫。

“不過,”顏瞳若卻又說,“狐妖也不能。”

“?”小葉不解,“你是說,那男人說了假話?”

“不,劉大人應該是看到了妖怪的真身,妖怪施術的時候,化為原形會輕鬆很多。”

“那狐妖不能操縱屍氣,何解?”小葉。

顏瞳若拿出一個紙符包成的小簽打開,裡麵是一些紫色的毛發。道士可以用一個叫做市隱的咒然自己隱形,但隱形時卻再不能施術,顏瞳若就借著夜色在督軍府上下找尋,終於找到了這個。

那毛發是狐的毫。

“從這裡,我發現它用的術和我想的有很大不同。那天刺客身上的術,我破了術的表,囚了術的質,才發現我拿在手裡的濁氣就是殘魂。隻破了屍氣的話,殘魂還是回飄回那隻狐的身邊。沒有狐妖能縱屍氣到這地步。”

“不是狐妖,那是什麼?”

“是狐鬼。”

泉千流狂舞黑劍。

四周圍都是冒著黑煙的骨頭。

不論黑夜白天,泉千流的身邊湧出的無謂武人越來越多,到最後甚至出現了一般的平民。

越來越多,有的都不怎麼反抗。

就好像被泉千流殺死是什麼美差一樣。

泉千流不但不在乎,眼中有時甚至會閃過狂熱的神采。

卻嚇壞了澈。

“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澈終於問。

這幾天他所看到的,對於她來說,簡直如修羅地獄。

最開始的時候她覺得月不該下如此殺手。

不過她馬上明白了一點,事情決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

這些來襲擊的人死後屍體都馬上腐爛,而且骨中會冒出黑煙。

後來來的平民更甚,神色木然,仿佛隻為求死。

絲毫不顧澈的行為,隻是徑直撞上月的劍。

澈最後最終知道了,求死是敵人所好,但是人越來越多卻不是他們刻意而為。並非找到月的敵人增多了,而是月正往“敵營”的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