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ffee or juice
1
林曉覺得，以前，她似乎並不熱衷於咖啡，那種苦苦的，澀澀的東西，或許隻是自己的感覺；而當彆人告訴她，她以前喜歡喝果汁——那種酸酸甜甜的東西時，她隻是不可置否的笑笑，其實她現在似乎並不喜歡的樣子，因為，它們太甜了，甜蜜到讓人想到愛戀的味道。而為什麼是彆人告訴她呢？因為，她不記得了。她失憶了。
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望向對麵的人，嫣然一笑，“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呢？”
林曉終歸是林曉，即使失憶，骨子裡的強勢卻依舊不會改變。
對麵的人一噎，沒了聲音。然後氣憤地站起，“你，你！”然後又突兀地轉型成一淚人，哭得梨花帶雨的，我見猶憐地說，“我，我已經懷孕了......唔......你，你忍心讓一個孩子還未出生就沒有父親嗎？”
林曉向天翻翻白眼，這算那檔子的肥皂劇啊？咋看咋像港台的一些惡俗橋段......
“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對方再次無語凝噎，然後一跺腳，拿起包，便踏著高跟鞋“嗒嗒”地走掉了。
林曉笑笑，玩心頓起，便對著她後背說，“老大，彆忘了結賬啊！”
女人後背一僵，然後回頭惡狠狠地瞪她一眼，就“嗒嗒”地跑掉了。
林曉繼續漫無目的地攪著咖啡，眼神迷茫地望著窗外，乍一看，好一文藝青年!
2
或許每個人都覺得失憶是一件很殘酷的事實，畢竟一個人腦袋空空的，什麼回憶都沒有時，總是會很失落的。但其實，林曉並不覺得這很痛苦，甚至覺得是一種解脫，隻是直覺告訴她，那不會是很好的記憶，忘掉也罷。所以，她不會努力的去想以前的事。
林曉走在路上經常會有認識她的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她聽說，以前的林曉是個很活潑的女孩；她聽說，從前的林曉很優秀；她聽說曾經的林曉很柔弱卻很堅強......她的從前來自彆人的口中。
林曉在醫院醒來時便沒有監護人的陪同，更沒有所謂親人的影子。後來知道，她沒有父母，也不需要監護人，因為她成年了，她要做的，既是保護好自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很關心她的鄰家哥哥，邵祁。因此，林曉對自己還有人關心這點很是欣慰。當然，邵祁的女生緣從來不差，就比如說前麵那出戲碼便是因為他。雖然很困擾，但是林曉是一個知足的孩子，唯知足才能常樂不是嗎？
林曉本該在去年就考大學的，似乎因為什麼原因而錯過了，於是，她開始了自己的複讀生涯。所有人都說複讀很辛苦，不是人過的日子。但是林曉覺得還可以。當然她一直很奇怪，什麼都忘了，可這些書本知識卻幾乎都記得，不禁感歎，知識果然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東西啊。但是，她還是會每天做習題做到很晚，與其說她用功，不如說是不敢睡。隻有到精疲力儘再倒頭就睡，才不會給她多餘的時間去想一些有的或沒有的事。即便睡得很淺，然後夜深人靜時因為噩夢而大汗淋漓的坐起。
3
還是喜歡喝咖啡，不是因為提神，而是喜歡那種感覺，咖啡給她的感覺，淡淡的苦，無論放多少糖也衝不掉，不像茶一樣最後甘甜，而是口有餘香。一種失落與開心並存的感覺，失憶的感覺。
邵祁是有名的A大的學生，每次周末回來都會給她補課。在他臉湊近時，林曉總是覺得那麼熟悉，她問他，曾經，是不是也給她補過課呢？邵祁微微的一愣神，然後淡笑說，怎麼會呢，林曉的成績一直很好呢。即便隱藏得很好，但是那一閃而過的苦澀，悲痛，憤慨的複雜表情還是被敏感的林曉捕捉到了。然而每次看到林曉喝咖啡時，邵祁的眼中也會有那種複雜的感情逝過，似乎是心痛，又似乎是傷感，總似是在懷念什麼，在追憶什麼。然後便會叮囑道，“少喝些，對身體不好。”林曉又何嘗不知，隻是如同上癮般，戒不掉。戒不掉那種苦苦澀澀的憂鬱感覺，就如同她感受到的那樣，淡淡的憂傷，濃濃的惆悵。
林曉雖然是孤兒，但是，她不像彆人一樣要勤工儉學來養活自己。她雖然不知道父母是乾什麼的，但是她知道，她不用擔心錢財的問題，除了現在居住的偌大的公寓房，還有郊外的一棟小彆墅，包括根本用不著的一輛奧迪TT，並且僅憑存折裡的那麼多個零，就夠她吃喝不愁幾十年，當然是在並不奢侈的度日的情況下的。所以她以前的家即便不是大富大貴，也算是很富裕的了。
林曉恍然地想著，看著窗外車水馬龍，恍然一種隔世的感覺，不真實，不真切，即使身在其中，聽得到那種喧囂，但卻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似乎曾經有人指著她的鼻子罵過：“林曉，你再這副平淡樣，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至於是誰，之後有沒有後悔，對不起，記不清了。
林曉起身，正好想到這事，然後撲哧一笑，便走了。
4
林曉在學校裡很安靜，所以並沒有什麼朋友，但並不代表她很少受人關注。林曉長的並不漂亮，卻很是秀氣，給人的感覺是乾淨的氣質，再加上優異的成績，更給人高不可攀的感覺。聽彆人說，以前林曉很活潑，暗戀她的人很多，因為她笑起來會讓人覺得很甜蜜。現在，林曉也會笑，淡淡的，卻是憂鬱的氣息縈繞，當然暗戀她的人也不在少數，憂鬱王子會受歡迎，憂鬱公主也沒理由被拋棄。
課間，要到數學辦公室去拿作業，因為她是數學課代表。輕輕歎息，真麻煩啊。
走廊裡喧鬨著，即使馬上就要麵臨高考，卻終壓不住青春的喧嘩。
班裡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三十來個人，一人一本輔導書，半人多高，不是太重，卻也不輕，勉強搬得起來，林曉早已習慣了一個人，所以依舊是一人獨來獨往，不是她不合群，隻是不想麻煩彆人。
昏暗的走廊，“呼”的一道人影劃過，似是因為閃避不及，直直撞上了林曉，於是林曉就那麼直直的摔了下去，包括那疊本子也“嘩”的散開。哎，都高中了還是這麼冒冒失失的，林曉感歎。那身影勉強扶牆才站住腳，沒直接摔在林曉身上。
“對不起。”隻是最平常不過的道歉。可是林曉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個人，然後，淚就不知不覺流下來了，她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那種熟悉的感覺撲麵襲來，似是下意識裡，她輕聲嚅囁著，“小白。”一聲一聲地叫著，似有什麼悲傷要破出。
那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調皮的笑了，“我不是小白哦！我叫秦林，你要記住了。”
昏黑的走廊，那抹笑容，是那麼的明媚，晃了林曉的眼，如一束陽光般，直直照入心底。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對白，霸道，不甜蜜，但卻記憶猶新。
然後，不知怎麼的就走在了一起，也許是因為那絢爛的笑容吧，也許也是彆的什麼，反正我們都把它歸結於緣分。
但不似彆人一般轟轟烈烈，隻是平淡如水的向前。當然，林曉依舊叫秦林小白，因為秦林總會戴著白色的帽子。
5
沒有太過熱切的表示，頂多就是放學時秦林會從2樓跑到3樓，然後一起回家，周末時偶爾會有所謂的約會：可能隻是去看場再平淡不過的電影，或許會到麥當勞一起做作業，也有可能是去書城，拿本書，無言相依一下午；還會到咖啡屋，聊聊天，喝喝咖啡，談談天說說地。話說林曉和秦林的共同愛好中咖啡是一大亮點。
當然，也會互相送送DIY的小飾品，增進感情。就像真正的戀人一樣，會笑得開心、甜蜜。
同學會指著林曉書包上的掛件笑得曖昧說：“你男朋友真是心靈手巧啊。”
林曉雖然臉漲得通紅，但是還是會不依不撓的回一句：“你羨慕啊。”
沒有一次擁抱，沒有一次接吻，與其說是戀人，倒不如說是知己來得貼切。
又是放學，沒有灰白的雲，隻有漫漫紅霞，似少女潮紅的臉。秦林站在林曉對麵，目不轉睛地望著她，深深的對視，眼中，心中隻有這個女生，似是他的一切一般。
林曉就這麼呆呆的看著麵前俊朗的少年，連一點一點的放大，然後是唇上軟軟的觸感，一觸即逝，同觸電般的感覺，等反應過來時，看到的是少年含笑的眸子，夕陽的映襯下，似乎這是她的全部。
6
時間過得很快，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很快便是寒假，所有人歡呼著放假的時候，林曉則開始苦惱。放假啊，要一個人在家呢。
似是知道她的心情，邵祁幾乎每天都會來她家，或是幫她補習，或隻是同她聊天，可能是，怕她，寂寞......
秦林回老家去了，但他們依舊每天煲電話粥，自那次以後，他們便同一般情侶一樣自然，沒有以前的那種有缺失或尷尬的感覺。也許是什麼敞開了吧。
“小白，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曉要我什麼時候回來，我就什麼時候回來啊。”
“啊，那，下周吧，你回來了，我們去看電影，《阿凡達》首映，嘿嘿。”
“好啊。”淡淡的嗓音，卻有著特有的寵溺。
林曉腦中又劃過一幅畫麵，也是一句“好啊。”在腦中不停的盤旋，然後是頭疼。
久久的沉默......
林曉流著冷汗，儘量不讓聲音顫抖，隻輕輕地說，“我等你......”因為，我想你了。隻是最後一句沒有說出口......
一句“我等你”寄托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少男少女們的回憶，便包含在了短短的幾個字，幾句話。或許以後，很久很久以後，還會將那些塵封的記憶拿出來，抹去上麵的灰塵，淡淡地笑著，笑著那些年少輕狂......
7
邵祁又來了，林曉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偌大的一個房子，隻有她淺淺的呼吸......
他眼裡滿是心疼，這孩子，看上去很懂事，總是為彆人想著，卻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林曉又做噩夢了，夢裡全是白色，慘白的，無一絲生氣。白色的床，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床上有一個人，上麵蓋著白色的布......
害怕，恐懼，慌張......所有負麵情緒一擁而上。
“媽媽...”下意識的轉醒，下意識的呢喃，然後淚和汗水一擁而上，分不清什麼是什麼......
不要想起，不能想起，絕對不可以想起！隻有這個聲音一直在腦中徘徊......
偌大的房子......隻有......她一個......
“林曉，你醒了？”邵祁溫溫的嗓音，帶著特有的寵溺。
“啊，祁在啊......”其實，她，也不是，一個人......
望向手機，其實還有很多人關心著她......林曉笑了，笑得很開心。
林曉忽然想起來上次那個女人，林曉調笑著對邵祁說，“祁，前兩天有個女人來找我。”
很高興地看到了邵祁背一僵，林曉很惡趣味的說，“她說，她懷孕了……”
林曉依舊是林曉，從來不會因為失憶這種事而改變自己的本性。失憶，隻是林曉生命中的一個插曲罷了，自己的大綱還是不能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