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且翻了個身。
然後……笑了。
“哈哈……”她淡淡的搖晃著頭,“禾苗妹妹,你是想套我的話嗎?”她抬起手捏我的鼻子,“你想的比我更遠……更危險。”
我的身子僵了僵,然後把頭偏向她看不見的那一麵。
“你認為……我會答應?”她輕輕的問,輕如鴻羽,卻帶著淺淺的傲、淡淡的不屑,“我任且,人品低下到了要讓我愛的人為我犧牲?”
我閉上眼,指尖發涼,無論如何也不想回答任且。
寂靜。
一片寂靜。
“好吧……你贏了,”任且哼了一聲,無奈的苦笑,“你贏了,不管是從什麼方麵,你的提議我都無法反駁,隻是……”她坐起來,掰過我的臉,直直的盯著我,鳳眼深深地看入了我的眼睛,眼淚洶湧的溢出,“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啊……小禾……”
我坐起身,抱緊她,任由她的頭部倚在我的胸上,胸前濕了一片。
“那年生日,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任且低著頭,伸手隨意的玩著我的衣角,腦袋彆扭的瞥向一邊,“……算了,下麵的我不想說,你還是下樓問大哥吧!”
她突然站起身,頭也不回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難道她的大哥……一直在樓下等著?
“喂!且且……彆啊!”我還沒等反應過來,任且已經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我抽抽嘴角,好生鬱悶,聽大哥講故事?——我打了個哆嗦,算了,殺了我吧!
沒想到不到一會兒又看見任且灰頭土臉的走上來:“算了,還是我來說吧……要我讓大哥來講,他非揍死我不可……”
然後像隻貓一樣縮回到了我身上。
我哭笑不得,隻好憋著笑聽任且後來的故事。
“那一年,父親因為辛勞過重、加之心情抑鬱,突然生了病,病情在數日之中便惡化了下去,縱使我們家請了無數名醫都無法挽救父親的生命,父親就這樣的離開了……
父親離開的突然,當時陪在床邊的隻有我,而大哥,還在國外匆忙的趕回。
大哥那時……剛剛經曆了一場感情的波折,心神憔悴,回來時瘦瘦黑黑的,輕了好幾斤。
家業由大哥繼承,作為次女的我雖然也應該擔起部分的責任,可是那時的我太過心高氣傲,又喜歡刺激的生活,一時無法適應,於是,在父親的葬禮剛過,我便無法適應大哥給予的層層壓力而輕率地離家出走了……”
任且低下頭,手死死地撕扯著自己的衣角,指尖慘白,身體微微的顫抖的:“我那時……我那時……為什麼要做這麼一個決定,為什麼要離家出走,我對不起父親,也對不起大哥!我……”她默默的掉著淚,褲子上氤氳一片。
“那一次我一連離家半個月,同一群紈絝子弟飆車、逛酒吧、跳熱舞……什麼大膽的事情都做過了。就在某一夜的一個酒吧裡,我因為一個男孩和一個比我大幾歲的女人鬨翻了。”
任且無力的仰起頭,閉著眼睛,臉頰上淚痕交錯:“我從來沒有那麼後悔過——從父親死後,到我來到4F,這期間的一切一切,都是一場慘劇,一場……如果我能夠重回,一定要改變的故事。”
“我與那個女人不歡而散,也就是打了一架,可是我這人記仇,那個女人的樣貌,我記得很清楚很清楚……
後來,我在遠離家裡兩個省的一個城市被大哥找到,大哥那是很憔悴、很憔悴,臉頰凹瘦,眼眶深深地,眼睛下麵黑眼圈明顯,頭發很亂,胡茬長長地……
我當時非常非常的後悔,大哥在我麵前哭了……他從來不哭,我小時候胡鬨害的大哥被父親打時大哥沒哭,父親死的時候大哥也沒哭,可是,在大哥從車上下來,站在熬夜喝酒正頹廢不堪的我的麵前,他哭了……”
任且撲進我的懷裡,手指深深地嵌入我的皮膚。
“我那時隻有一個念頭——我真該死!”任且的聲音恨恨的,咬牙切齒,喉嚨“咯咯”作響。
“我那隻對我溫柔的笑的大哥,在我麵前哭了……他輕輕地對我說,且兒你回來吧,我以後再也不讓你管這些纏人的事了——他幾乎快要在我麵前跪下了!
他說,隻要你再也彆不動聲色的離家出走了,父親就你這一個女兒,你要沒有了,我該怎麼對天上的父親母親交代!且兒,隻要你再也彆這樣,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就過什麼樣的生活,我絕對不攔著你!
……我當時,跪在大哥的麵前,抱著他的腿,哭得淚流滿麵。
我不斷地重複:大哥,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這麼莽撞衝動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可是……
我最終還是違背了我的承諾——所以我被關進4F這麼多年,純粹是我活該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