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暖噤聲,在淺川微暖的記憶裡,從沒有一個“夏竹”的姓氏出現過,就如景美阿姨所言,夏竹應該是母親原本的姓氏,那麼,這個與她血緣相連的外公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為什麼母親竟連一絲一毫都沒有向他提起過呢?
也罷也罷,有些事情既然被母親視為重要的秘密保存起來,那必然存有傷痛,她又何苦去硬生生地撕開母親的傷口,也讓自己難受呢?
是吧,這樣想著,微暖揚起頭,衝著神情略有焦慮的母親,露出一個陽光的笑來。娘親,讓我給你力量吧!微暖在心裡默默念叨。
告彆景美阿姨之後,歡樂地氣氛淡了,母親的臉上帶著隱約可見的憂慮與疲憊,微暖本身就無心於逛街這件事上,見母親如此這般,便佯裝乖巧地說累了想早點回家。母親淺川春綾筒子自然是應了微暖的要求,隻是回程一路上卻沒有再多話語。
回到家的時候還是累了,女人逛街哪有不累的。微暖把手裡的袋子隨意地丟在軟榻上,便一下躺倒在床上,呈大字狀。閉上眼睛,放空思想,任由所有的事情在腦袋裡回放一遍。也許,她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隻是,她沒有興趣深究這件事的起落,這終究是母親的事,而不是她的。
身上出過汗黏黏的,微暖從櫥裡拿出乾淨的衣物和浴巾,邊準備去浴室洗個舒適的溫水澡。可是還沒等她脫下衣服,便有敲門聲穿了過來。
哎,微暖頗為無奈地再度穿上衣服,低低歎氣,她早知道,以她的娘親這樣的性格,一定會來找她的……隻是她沒有料到娘親大人這一次居然這般迅速。
衝著外頭喊了一句“門沒鎖,進來吧”之後,微暖重新理過已然淩亂不堪的頭發,才走出浴室。出去時,淺川春綾筒子已經坐在她的椅子上等她,見她出來,才笑眯眯地開口道:“媽媽來得還真不是時候啊。”邊說邊配合地搖著頭。
呃……微暖有一瞬間的囧境,她的確是因為嫌麻煩,所以隻套上了外衫沒有穿罩罩。不過對方是自己的母親,有什麼關係。於是毫不在意地在床上坐下,問道:“媽,什麼事?”
母親玩笑的表情逐漸褪去,看著微暖的眼神逐漸認真,“微暖,其實,有些事,我隱瞞了你們,你和初陽。……”
故事的劇情大致是這樣的,母親與父親相遇、相知、相愛了。可是母親是名門望族之後,早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夫;而父親隻是一介平民,僅有一股子乾勁和睿智的頭腦,想要闖出一番事業。作為一家之主的外公自然不肯讓母親去受苦,也不願白白浪費了聯姻的大好利益,怎樣也不同意母親和父親的請求,甚至不惜費了很多手段去拆散他們。這是傷害,亦是考驗。外公不斷迫害,他們依然堅持。最終在母親忍無可忍地情況下,她與本家和外公談判了一場,得到的結果是——斷絕父女關係,她不再是夏竹家的大小姐,而外公也不得再乾涉她的生活。如此,便是十幾年。
故事的最後,母親問道:“微暖,你會認為媽媽傻嗎?”
微暖搖了搖頭,輕聲回問:“媽,你難道沒有想過回去看一眼嗎?”
母親垂下眼眸,“怎麼會不想,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在我懷著初陽的時候,我曾經回去過一次,本來以為有了孩子你外公會動容,會接納我們,可是那一次,他發了好大的脾氣,怒氣衝衝地把我趕了出去。在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母親歎息道。
微暖沉默,一個老人孤孤單單那麼多年,該多可憐。畢竟是從小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長大的,微暖實在沒有辦法對這個未曾見麵的外公產生恨意。半餉,她走到母親身邊抱住她,說:“媽媽,不要擔心了,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她的聲音很輕,帶著濃濃的軟音。
很多事情,隻要我們願意相信願意等待,總會好的。
這是一份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