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都退下,所有火把都熄滅,周圍又恢複到了本來的寂靜。沒有了火把的乾擾,天幕上繁星璀璨,一彎新月掛在天邊,說不出的浩瀚與恬靜。
景弈嵐一直維持著薛岑接住他時的姿勢,一張小臉深深的埋在他的懷裡,四肢攀附在他身上如溺水了一般不願鬆動絲毫。薛岑也就任他抱著,立在原地,雙手也環上了景弈嵐幼小的身子,輕輕撫弄著他的後背。剛剛的情況那麼驚險,想來景弈嵐肯定是被嚇到了,於是,薛岑更是溫柔的在景弈嵐的耳邊哄著,“弈兒,彆怕,哥哥在。”經過一年的相處,薛岑早就摸透了景弈嵐的性子,知道這個弟弟從小就沒有安全感,母妃死了之後就一直住在景黎寢宮的偏殿,直到幾個月前才剛剛搬入這雲乾宮。剛剛搬到這裡時,景弈嵐晚上根本不敢入睡,但他也知道,父皇這麼做無可厚非,哪有皇子這麼大了還和父皇住一起的?況且,這對於他也是一種保護,每天住在父皇的偏殿的確太惹眼了。不過,懂事歸懂事,景弈嵐還是覺得害怕,於是,薛岑有時會留下來陪著景弈嵐入睡,也更加知道了這個孩子內心的不安。
“二殿下,薛公子。”衛澄的聲音打破了兩人間的靜謐。
景弈嵐看到衛澄手裡的弓箭,渾身一振,想起了什麼似的跳下了薛岑的懷抱。這時就見景黎身邊的太監王弗一路小跑了過來。
“二殿下,薛公子。”王弗簡單做了個揖,“殿下受驚了,皇上讓老奴來請殿下過去。”景弈嵐沒有出聲,直接上了王弗身後的軟轎。隨著一聲“起轎——”,內侍們抬著轎子往宸佑宮的方向去了。衛澄作為貼身侍衛自然跟了去,可薛岑卻被王弗攔了下來。
“薛公子留步,皇上口諭,請薛公子回府,以免老將軍擔心。”王弗笑嗬嗬的說道,“老奴已為薛公子備好轎子,請薛公子隨老奴來吧。”王弗說得很客氣,薛岑聽到是景黎的意思也不便反駁什麼,看了眼遠去景弈嵐,就回府了。
“嵐兒,嚇到沒?”揮退了所有內侍,景黎坐在塌上將景弈嵐抱坐在膝上,柔聲問道。
景弈嵐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拽著景黎的衣角,臉色有些發白,景黎一眼便知這孩子肯定是嚇到了。方才聽了王弗的報告,一聽薛岑營救的方法他就知道不妥,遂讓王弗把嵐兒帶了過來。雖然沒有傷到景弈嵐,但是迎麵飛劍,背後冷箭,即使是射在彆人身上,但就被困在那人懷裡的景弈嵐肯定會受到驚嚇,再說他自小就是容易不安的性子,更是如此。極端護犢的景黎感謝薛岑的同時也同樣有些責怪他的考慮不周,所以才將弈嵐接來的同時,也對薛岑下了逐客令。
看著坐在膝上低頭不言的兒子,景黎滿心的心疼。作為今天刺殺的主要目標,剛剛景弈嵐被挾持時他也不便露麵,隻是聽了王弗的轉述。那樣的情況後,景弈嵐現在的反應也實屬正常。
“嵐兒,困了嗎?父皇陪你再睡會兒好不好?”景黎輕撫著景弈嵐的背,柔聲哄著。他膝上的孩子低著頭,拽著他衣角的手有微微地顫抖,景黎用自己的大手附上他的,“嵐兒害怕嗎?”
頓了一會兒,景弈嵐才低低的應了聲,“怕……”景弈嵐雙手環住了自己的父皇,將腦袋輕輕的靠在了景黎的胸膛。
“嵐兒怕什麼?是怕被挾持麼?”景黎繼續道。
“不是……”
“那嵐兒怕什麼?”
“怕……嵐兒怕岑哥哥……”景弈嵐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卻沒有焦距,直直的看向前方,“岑哥哥的劍……嵐兒怕……”他突然轉過頭,望入了景黎深邃的雙眸,“父皇,岑哥哥為什麼要把劍飛過來?他不要嵐兒了嗎?”景弈嵐澄澈的眼神變得惶恐不安,“父皇?是不是?是不是岑哥哥不要嵐兒了?”
“不是,岑哥哥不會不要嵐兒的,岑哥哥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嵐兒。”景黎耐心的解釋道。
“真的嗎?”景弈嵐落寞的眼睛裡突然閃現了一絲神采。
“真的,父皇明天就讓他來解釋給你聽好不好?現在岑哥哥累了,回家休息了。”
“好。”景弈嵐乖巧的應道。
“那現在嵐兒跟父皇一起睡覺了好不好?”
“好。”
景黎樓著他躺下,就像麗貴妃剛走的那會兒,景弈嵐乖乖地蜷在他懷裡睡著了。
次日清晨,景弈嵐醒來時景黎已經離開了寢宮。景弈嵐有些失望,起床後獨自用了早膳就打算去找景黎,沒想到在門口遇見了行色匆匆的薛岑。昨晚那場有驚無險的刺殺後,景弈嵐和薛岑還未說過話。此時,為薛岑引路的小太監早已退下,除了跟在景弈嵐身後的衛澄,再沒有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