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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的奶奶告訴我，她曾經做過一件連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情。

她偷偷地拍下父親和母親擁抱的照片，然後拿去敲詐外公。

為什麼需要那些錢的理由她已經不想提了。她隻是無法忘記父親知道這一切時候的表情。

奶奶說，父親並沒有責怪她。

父親隻是坐在房間一個昏暗的角落裡，平靜地說，都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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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曾經告訴當時正躺在她膝蓋上撒嬌的我說，母親曾經離家出走過。

隻有一次。

當被告知從此不能再見父親，當外公說永遠都不會認同兩人的交往的時候，母親就收拾了行李跑出家門。

外婆說她當時哭得很傷心，可即使這樣母親還是沒有停下離開的腳步。

可這樣的出走也僅僅隻過了一天。

第二天的晚上母親就帶著原封未動的行李回來了，表情平靜，眼裡全是被壓抑著的悲傷。

外婆說那一刻她知道，母親和父親，真的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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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對躺在床上的我說，分手的那天父親和母親一起去坐了船。

母親說她像中學生一樣說了很多任性的話，她說為什麼不能一起離開，去很遠的地方。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可父親說你會哭的。

或許第一天，第二天你會微笑。可到了第三天的早上，看著窗外，你就會哭的。

你會想著你的母親而哭，你會想著你的父親而哭，你會想著你的哥哥而哭。

你會哭的。

母親說那又怎麼樣。我都拋開了一切放棄了一切，為什麼弘人你就不能放棄一些東西帶我走呢？

父親說對不起，我無法拋棄。

他說我無法拋棄父親留下的工廠，我無法拋棄我的母親，我無法拋棄身體虛弱的弟弟。

然後父親對母親說，我們還是回到各自應該去的地方吧。

在下船的前十五分鐘，父親牽住了母親的手說，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父親說，距離骨髓移植結束如今才隻是第三年吧。父親說希望今後的三年裡，每年的聖誕夜你都能從窗戶那裡對我揮動我送你的那個閃光的東西，好告訴我你還平安。

母親點頭說好，母親說那你也要像一直所做的那樣回應我。一定要這麼做。

母親說剛開始的二年她都會在陽台上揮動那個小小的閃光球，而父親也會同樣回給她那小小的溫暖之光。

可第三年母親生病住了院。

等到第四年的時候，父親已經不在了。

父親已經搬走了。

母親說，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和父親那段二十歲的，那段唯一僅有的戀愛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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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好朋友裕子阿姨告訴我，母親和父親的再次相遇是在幾年後，母親打算和另外一個男人結婚的前一個月。

裕子阿姨說當時因為甲叔叔結婚的關係，父親從搬去的地方趕了過來參加婚禮。之後則和甲叔叔還有父親的另一個好朋友亞裕太叔叔一起吃了飯。

而母親和父親就是在父親離開小餐館出去買煙的時候遇見的。

當時母親已經戴上了婚戒，手裡拿著結婚典禮參考用的小冊子。

再然後某天下午，五個人在母親的家裡聚了會。

當時父親和母親還吵了一架。鬨得一點都不愉快。

於是我問，那為什麼父親和母親還會結婚呢。

裕子阿姨隻是笑，然後說。

是因為鯨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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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家把父親和母親的故事告訴我之後，都會笑著對我說，真奇怪，為什麼我會把這些事情告訴七緒你呢。

其實我知道，那是因為我注定會是父親和母親這段戀愛的重要見證人。

因為我是他們這段隻有一次的戀愛的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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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十五生日的時候父親把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一枚暗銀色的戒指送給了我。

父親說這是爺爺留給他的，現在他要把它給我。

父親說這枚戒指陪著他度過了那段人生中最痛苦同樣也是最珍貴的歲月。

而接下去的日子，希望它能陪著我一起度過。

我把父親給我的戒指戴在了脖子上，然後笑著點頭。

我想對這枚戒指說，辛苦你了。

還有，今後也請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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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進入高中的第一年我心目中的理想對象始終還是父親。結果導致十六年來依舊獨身。

其實我一直都在期待，期待著隻屬於我的那唯一的一次戀愛。

那年的聖誕節前夜我和叔叔一塊去大商場裡買東西。我的生日和母親的相差一天。她是聖誕夜，而我是聖誕節。

所以每年的聖誕我們全家都會很忙，忙著準備聖誕派對，忙著準備生日派對。

在商場裡叔叔又犯了羅嗦的老毛病，拿著一堆乳製品開始講什麼成分構造與利弊。我聽得一陣頭大連忙趁著人群擁擠而一個人跑上了商場的天台去透氣。

那天的天氣真的很好，陽光曬在身上暖得我隻想打瞌睡。我眯起眼睛仰著腦袋沐浴在這舒適的陽光裡，然後看見那個穿得臃腫笨重的聖誕老人朝我走過來。

他遞來一個粉紅色氣球，雪白色胡子下的那張臉露出一個大大咧咧的笑容。

我看見他那雙像小動物一樣澄澈的，靈動的眼睛。然後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對方說，HAYATO，YABUKI HAYATO，不要泡妞啦還不快過來分禮物給小朋友。

然後那個聖誕老人就慢吞吞地走了過去，邊走還邊偷偷地在身後和我揮揮手。

於是我笑了。

於是我記住了那個名字。

YABUKI HAYATO。

矢吹隼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