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美麗之中，多了一些蕭然淒楚

遙望著朦朧夜色，她心生念頭

知書，方可達理；

達理，方可育人；

育人，方可達人；

達人…可恕…………

今天

是流浪以來，玉娘和淩易受過上蒼最公平的一天

無雙城

有著她們的感動

……

次日，露珠的清曉剛剛彆去

宣茗書齋的大門剛剛打開，隻見玉娘跪在門前。淩易站在旁邊

老先生驚訝地說：“怎麼是你們？快快起來，有什麼事情請儘管說，不必如此多禮”

玉娘仍然跪地，默視著老先生片刻，說：“…老先生，承蒙昨日鴻恩厚德，如果您願意收留我們，我願為書館效勞，端茶遞水，隻求你讓我兒子在此讀書…三餐吃食不勞您破費，我會在午間去乞討”玉娘說閃爍淚花：“如果老先生方便，就請您成全他吧！他已經再接受不起四處漂泊，隻求給您他一個可以擋風遮雨的地方讀書便可”

玉娘說著便連連磕頭，此情此景怎不讓人傷心，看著悲傷的母子兩人，老先生沒有說話，緩緩蹲下，隻是默默地看淩易，眼睛包含憐憫之光

就這樣，玉娘和淩易住進宣茗書齋

孤霧飛雁終有枝頭落，從此，一個叫‘海韻諫’的名字，在半年之中，由宣茗書齋向四方化開，盛傳無雙城

流浪結束了嗎？

風雨停了嗎？

天空，蔚藍了嗎？

住在存放著天下奇書的宣茗書齋，對淩易來說如同龍歸大海，然而，要讀通這些書籍，豈是一時之功，淩易雖然不知道讀書為何，但是書對他的吸引力是與生俱來。他常常是廢寢忘食

夜深如墨

蒼穹無語

隻剩下窗外呼呼的風

風雨似欲來

孤燈下的淩易，手舉著書，儘管閃閃電光列破長空，雷聲陣陣，他全然不知道窗外的風雲變色

漸漸地，困意濃濃，緩緩合眼睛，深深熟睡

此刻

一聲驚雷徹動長空，隻見宣茗書齋周圍在如墨蒼穹之中亮一亮

“著火了，救火啊！”

忽然，宣茗書齋內傳出驚慌的叫聲，在閃電之中，隻見書齋四周，團團烏煙從窗口飄出，直上高空，書齋內的人紛紛跑出，四周鄰人瞬間驚醒，紛紛圍來

人群之中，隻見淩易滿頭大汗，偎依在玉娘的懷裡，忐忑不安

一時之間

火光，衝天……

宣茗書齋，轟然倒塌

熊熊大火燃燒了兩個時辰，此刻，一道閃電張牙舞爪地劃破長空

一時，大雨滂沱

宣茗書齋，一堆廢墟，濃煙滾滾

在眾人驚恐目光的注視中，直到黎明到來

太陽剛剛東升，眾人紛紛退去，老先生抬頭看天，緩緩合目，深深歎氣

此刻不知道他是怒是悲，隻看見他一臉無奈，望著廢墟，聲聲歎息

其他人都走後，玉娘深深跪在他麵前，一臉愁容，低著頭，此刻已是無儘愧疚，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由於不知傷心還是惱怒，老先生一言不發，淩易麵容彷徨，此刻也許心中對自己有萬千悔恨

一時，氣氛很僵

良久，良久之後，玉娘終於開口，說：“…對不起，老先生，如果不是這孩子，也不至於這樣，事已至此，隻能聽憑老先生發落”

老先生緩緩回頭，表情餛飩地看著玉娘，此刻也不想說什麼，片刻，語氣深沉地說：“…起來吧！幸好沒有人出事”

聽這話，玉娘更為難受，她仍然跪地，緩緩抬頭，敬重而愧疚地看著老先生，此刻已經有閃閃淚花。哽咽地說：“…書館沒了，您以後怎麼辦？…老先生…”

老先生緩緩走到她麵前，扶起她，回頭看著廢墟，長歎口氣，片刻，語氣平和地說：“…燒了就燒了吧，我都這把年紀了，正好回家安享往晚年”說著，老先生回頭深深凝視看著淩易，說：“可是以後啊！我什麼也幫補上你們了！孩子，你要記住，不管在什麼時候，書，不能丟，記住了嗎？”

“…老先生…”淩易感動地熱淚盈盈，撲在老先生懷裡

麵對如此豁達善良的人，玉娘除了滿臉淚光、內心感激、深深凝望之外，還能說什麼呢？

又是一次災難，老先生酷似陸宣茗僅僅是一個巧合，儘管有著相同的仁愛之心

然而，這場大火是不是一時大意，還是冥冥之中似有安排

這一切，沒有答案

意外似乎總被神明所安排，玉娘並不因為這場大火而萬念俱灰，恰恰相反，老先生博大胸懷，另她對無雙縣城更加留戀，為了能讓淩易繼續讀書，她決定帶著淩易在無雙縣城落腳，然而，書館已經燒了，如何能讓淩易再讀上書呢？

她決定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做打算

離無雙縣城不遠的海邊，有一座‘幻花莊’。由於四季都是滿園桃花，故而叫幻花莊

幻花莊，位於海邊的小島上，四周風景如畫，莊嚴彆致典雅，隱映在滿園桃花之中的亭台樓閣，處處精美彆致，從莊園的容貌看來，可以看著莊主是聲名顯赫之人

然而，奇怪的是，島嶼之中，隻有這一座孤源立於島中，更奇怪的是，偌大莊園卻空寂無人，看著院子的雜草，可見被廢棄已久，莊園之中，隻有桃花風中飛，屋頂一方蔚藍的天空之中，一團烏雲默默俯視著，終年不化，詭異莫測

幻花莊的周圍，每天晚上似乎都有陰風陣陣，還有沙啞怪嘯隱隱恍恍

似乎百毒不侵，千妖不懼的玉娘和淩易，落住幻花莊

住著如此豪華的莊園，母子兩人繼續行乞為生，無雙縣城的大街小巷處處都有著她們的身影

深巷之中，古樹之下；

有戶人家，四麵高牆；

梅蘭竹菊，雕刻牆壁；

深院之內，清靜無聲；

隻有鳥兒，枝頭歌唱；靜默之間，隻有詩韻，默默流芳……

這時，院門輕輕打開，走出一個同淩易年齡相仿的女孩，往玉娘乞食碗裡放了幾個饅頭

玉娘看著這深宅大院，想必是書香門第，想了想，心生念頭，說：“小姑娘，你家裡有多餘的書嗎？能給我一些你們度讀過的或者是不要的嗎？”

在玉娘的眼裡，無論是什麼書，隻要能讓淩易有書看她的心裡就踏實

“書？”這時，那女孩愣了一下，奇怪地看著玉娘，問：“你是討飯的還是讀書的呀？再說一個婦道人家要書做什麼？”

玉娘不作解釋，隻是輕輕鞠一躬，說：“如果有，就請您幫幫忙吧！”

“乞丐要書？還是頭回見過”那姑娘豁然一笑，片刻朝屋裡喊：“父親，門口來了兩個乞丐，跟咱們家要書”

“乞丐要書？”這時，屋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給點吃的，讓她走們吧”

“我把要倒掉爛穀子和剩饅頭給她們了”女孩孩說著往屋裡走

那男人輕輕抱怨一聲，說：“你這孩子，那些東西怎麼能吃呢！”說著便緩緩走出來

此人叫張啟聖，隻見他，衣著樸素，卻是莊嚴典雅，如水深沉的眼睛仔細地打量著玉娘和淩易，畢竟是知書達理的讀書人，他似乎被母子二人那落魄和貧窮的憂傷之中也難以隱沒的優雅氣質所吸引。看著母子二人，嚴肅表情之中泛起一絲憂傷，似乎明白了什麼。也沒有多問，隻是簡單地問了一句：

“你能帶著多少？”

此刻玉娘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深深點頭致謝。

“你等等”那人說著回到屋裡

片刻，那人抱出兩個包袱，裡麵裝著滿滿的書，還偷偷往裡塞了一包銀子，憐憫地看著二位，畢竟是禮儀之人，心如明鏡，隻是簡單地說：“看完了，如果還想看就再來吧，我家也是書館，不過是小書館，你還可以將這孩子天天帶來，我叫張啟聖”

此刻的玉娘，除了感激，還能說什麼？

她深深鞠躬，默默之中

祝願好人一生平淡，福壽綿長吧！

紅日西沉，和風煦煦

夕陽海邊美如幻，嫣紅漫天飛

無邊浩渺的海邊鍍上一層鱗次櫛比的連綿金光，幻花莊如一葉扁舟，在海上飄渺

院子中桃花風中飛，

鵑鵲叢中笑

笑聲迎月來…

晚飯之後，淩雲在屋裡看書，玉娘在亭台遙望著遼遠海域，內心如同此刻海浪此起彼伏，張啟聖簡單的兩句話深深在耳邊回響

能將淩易帶去張家嗎？

可是宣茗書齋那熊熊大火曆曆……

思來想去，玉娘決定：乞書

冬儘秋來，寒來暑往，大街小巷留下玉娘無數落魄蒼茫的背影，那根支持著她單薄的身體走偏無雙城的拐棍，被她的手磨的細溜光滑，在陽光下都能霍霍泛光

那匆忙的足跡，帶著一個慈母乞書的動人故事，在無雙縣城漸漸傳開

匆匆時光已過三載，幻花莊園四處堆滿書卷，如同無雙縣城的書籍博物館，浩如煙海的各類書籍，天賜聰明的淩易都了然於胸。

然而，剛過三旬的玉娘卻是銀髯過半，那雙美麗而憂愁的眼睛之中，卻似乎總是閃爍著揮之不去的忐忑不安……

………………

（田裡耕夫祝福廣大讀者：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裡有出乎意料的收獲。感謝繼續對《天恕》的關注和支持，祝大家新年快樂！事事如意！－－－－2009年12月3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