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 淚儘又如何,心痛依舊...(1 / 2)

惆*******落 晨櫻 4727 字 11個月前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心傷心死心成灰,淚流淚落淚痕乾。淚儘又如何,心痛依舊...

月華流轉,顧朗坤癱倒在竹林中,通紅的雙眼裡一片空空蕩蕩。

從不知道,原來自己心裡對於這個孩子,竟是這般掛牽。本以為在自己心中聖嬰的存在,不過是為了那顆用作藥引的心臟,並無特彆意義。可是那日在籬瑾懷裡的小人兒,張著小嘴吐氣,不時扭動小小的身子,甫入眼簾,便再難忘卻。

腦中那個常常出現,占據自己所有思緒的聲音,又一次出來作祟,“聖教為上,教主為尊...”可是,那句脆生生的“父親”,輕而易舉的就奪過了主動權,趕跑了那如同桎梏的魔音。

自己是個父親啊!且不說給孩子溫飽,給孩子關懷,就連最最起碼的活下去的機會,都未替他爭得,甚至,還是親手把他推向這個有太多不堪,太多無奈的人世,生生斷了這孩子的未來...

閉上眼睛,就是那張紅嫩的小臉,甩甩頭,就又出現籬瑾滿是絕望的雙眼...

自從把籬兒從慕容山莊接回教中,便再也沒見過他的笑,即使自己日日陪伴他左右,他眼裡,似乎也再看不到自己。

一個人苦苦支撐了這麼久,終於還是要放棄了麼?在自己終於決心回頭的時候,放棄了麼?

怎麼辦,師父,我該怎麼辦?

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上,下一步,不是懸崖就是斷壁,忽然就覺得無望了。

孩子走了,籬瑾的心也要跟著走了...

一片竹葉輕飄飄的落在顧朗坤的臉頰上,他也不拂去,甚至還傻傻的想,若是就這麼把自己埋了,興許還就解脫了呢...

“顧左使這樣子就受不住了麼?”竹林間走出一人,慢條斯理的問著,言語間卻隱隱有些不屑。“怎麼,不過幾個小打擊就讓左使打了退堂鼓了?”

“你又懂些什麼...”顧朗坤也不看來人,仍舊臥在原處。

“我不懂?嗬嗬,籬瑾那孩子不知為了什麼替人行血祭,頂烈日冒寒雪修習心經,付出恁多才坐上右使之位。又不知為了什麼孤守在玄冥壇,血祭度氣一一忍過,又甘心雌伏於左使大人身下,連男身孕子也毫無怨言。說我不懂,那這其中的緣由,左使大人,可懂?”那人站在背光的地方,月色明亮,在他身前留下長長的一道背影,可臉上一片陰翳,神情也看不真切。

“我懂得又能怎樣,一切,都太晚了...”

“晚麼?籬右使獨守著那份情過了這些年,分毫回應也未得到,可即使在孩子被迫提早臨世,被生產之痛折磨到神誌不清時也未曾說過一個不字。他都未曾放棄,顧左使倒是說得輕巧,一句晚了,就能逃避一切了麼?那老朽當真為右使不值。”

不要逃避...

好像有誰曾經這般提點過自己,隻怪自己那時,看不清,抑或是不願看清...

顧朗坤把頭靠在孩子長眠的地方,心情漸漸平複。是啊,那個時侯,籬瑾痛得脫力也隻是□□出聲,不要孩子的話,卻是半句都沒有。而現在的自己,偏偏為何隻是想著如何逃避痛苦。籬瑾所承受的傷痛是自己的千倍萬倍,可先覺得撐不下去的,怎麼就是自己呢?

顧朗坤慢慢支起身子,側過身去,方才看清幽暗竹影下負手而立的老人。

“朗坤啊,師伯也是看著你們兩個長大的,你這孩子,吃得苦,還太少。而籬瑾,又經曆了太多,孤獨也嘗過,鄙夷也挨過,艱辛也品過,這才讓他像今日這般,太過執拗。現下,不該是你頹廢的時候,既是兩情相悅,為何要躲在這裡黯然神傷?”常林目不轉睛的盯著顧朗坤,飽經世事的雙眼透著睿智的光芒,“你是他的天,也該為他做些什麼了。”

“我是...他的天...”顧朗坤跪坐在那裡,微仰著頭,清冷的月光覆在他的麵上,添了幾分柔情。

他喚自己一句坤哥哥,他的目光總是追隨著自己,他是為了自己才強撐著走到今天。

自己,理應成為他的天。

與其在這裡自怨自艾的逃避,不如回到他的身邊,握緊他的手,陪他一起走。

從地上站起身來,向常長老躬身一禮,顧朗坤也顧不及拍掉身上的泥土,衣襟上臉頰上還都是浮塵,便小跑著往山頂跑去。

籬兒,我的籬兒,等我...

自知罪無可恕,隻願有我伴你,你的傷痛也能分我一半...

明月朗照,林間小道上漸行漸遠的背影落在常林眼中,他頗為欣慰的點了點頭。

“會好的...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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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生產,確實讓籬瑾元氣大傷。可有了顧朗坤無微不至的照顧,小半個月下來,籬瑾的身子還當真是有些氣色了。

對於顧朗坤從自己返教之後便一反常態的溫柔體貼,籬瑾還是有些動容的,說不上激動萬分,卻是有些受寵若驚。

至於孩子的事,起初籬瑾還總是追問祭典之事,顧朗坤次次都是以孩子太小教主不忍為理由搪塞。偶爾籬瑾也會試探著問他能不能再見見孩子,顧朗坤怕刺激著他,自己心裡苦悶,也還是隻能對他說孩子一切安好,隻是在教主處養著,不便相見。

漸漸的,籬瑾或許是失望了,便也不再問起祭典的事情,可越是這樣,顧朗坤心中的不安卻越發強烈起來。

一日午後,顧朗坤推開籬瑾的臥房門,再熟悉不過的當歸黃芪味道先他一步從門縫鑽進屋中。

聽到門響,籬瑾從書案上抬起頭,臉上就要浮上一抹笑意,可又嗅到那氣味,本來隱隱帶笑的麵頰立馬就繃緊了,咬著嘴皮,眯著眼睛看他走進來。

“籬兒,喝藥了。”顧朗坤笑著走到桌邊,青瓷的藥碗湊到他唇邊,“這些個滋補氣血的湯藥你也不是第一次喝,怎麼次次要人哄著?”

籬瑾彆開臉去,皺著眉頭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我也不是女子,那就那麼嬌弱了。倒是天天吞這個,嗓子眼裡泛上的都是苦水。”說完又低下頭去擺弄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