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紫色的綴珠紗帳垂下,隔絕了外間對內室的一切覬覦的目光,可微風撥弄著輕紗,那妖豔的顏色似動非動的微揚,當真是撩撥得人心癢。越是看不清,越想要一探究竟。
簾內簾外均立著描金蟠龍飛鳳香鼎,龍口吐出嫋嫋青煙,內外不同的香氣交纏在一處,似有似無的從鼻下掃過,讓人不由的心神蕩漾。舍不得簾外的幽香,卻又想舉步入內對那朦朧暗香一探究竟。
這青冥殿的偏殿一向比主殿那稍顯莊嚴肅穆的清冷之感更加適合教主。不露聲色卻又意味昭然的挑逗,正是致命的誘惑。
顧朗坤垂首立在簾外,心懷忐忑的等待著簾內那人發話。
從辰時醒來,右眼皮就跳得厲害,一直惴惴不安怕籬瑾出什麼岔子,卻是等到了教主的傳召。
那次受刑過後,還未見過教主,籬瑾身上好些以後,精神又恍恍惚惚,自己滿顆心都撲在玄冥壇了,竟是顧不得其他。這樣想想,自己當真有些恃寵而驕的意味。
拋卻什麼尊卑不管,自己從小就跟隨在教主左右,教主對自己的態度雖然也甚是冷漠,可還是能感覺到對自己的縱容。其實,除了聖嬰之事,教主倒也不曾對自己疾言厲色。可偏偏不知這事情是觸了他的哪個死穴,現在看來,教主是越發狠絕了。
想到這裡,就又掛念起玄冥壇裡那人來。自己走的時候他倒是好好的在桌邊習字,可就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再犯什麼糊塗,傷了他自己...
“左使大人,可是等急了?”慵懶的聲音從簾內飄出,驚得出神的顧朗坤身子震了一下。
“朗坤不敢。”
“可本座,可是等得有些不耐了。”淡然隱有戲謔的聲音,讓顧朗坤更加緊張起來。若是他猜得沒錯,這樣的教主,雖然表麵波瀾不驚,內心卻定已是怒潮滔天了。
顧朗坤急忙彎下身子,“屬下知錯。籬右使這些日子心神恍惚,身體病弱,是以朗坤留在玄冥壇照顧他。”
“看顧左使這些日子清減不少,這般儘心儘力的,想來右使的身子養得不錯吧。”
“托教主洪福,右使身子大有起色,但精神不濟...”頓了一下,差一點就又提起聖嬰之事,顧朗坤急忙打住了話頭。
“既然如此,那聖胎之事便須儘快著手了。”
“教主!”果真是此事...縱使心裡默念多次希望不是這樣,可結果仍舊不會遂他的願了。
“本座神功修習不能因此而停滯不前。既然上天覺得上次那孩子擔不起如此福祉,定然是要孕育新的聖胎。”
顧朗坤急忙跪下來,“請教主三思!右使大人產子不過兩月有餘,身子尚未複原,此時再孕,實在勉強。”
“三思?那左使大人是在指責本座行事草率咯?”
“屬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倒是敢的很!怎麼,左使大人與右使兩人這幾日耳鬢廝磨如膠似漆的,怕是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吧!”
“屬下知錯。右使身子確實尚弱,負擔不起孕育聖胎的職責,懇求教主憐惜。”
“那顧左使是打算讓本座親自孕育聖胎咯?”
“屬下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左使大人就是舍不得了?嗬嗬,也難怪,我那弟弟,當真是尤物,那惹人憐愛的嬌弱模樣,怪不得左使大人會動心。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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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朗坤一步一步的邁上石階,他從沒有哪一次像今日這般期待這石階再長些。
對聖教的忠心讓他無法違抗教主之命,可愛人如此孱弱的身子,再受不起那般打擊。為了籬瑾,教規他也違過,倒是也不計較再受幾次刑罰了。
所謂的忠心早已敵不過那小人兒的淺笑一枚。
隻是...
“隻是,若是左使大人不忍享用,本座倒是樂意代勞。本座倒是好奇,這兄弟□□的結果,會是個什麼樣的怪物。”陰鷲的聲音透著寒氣,即使走出青冥殿,在這石階上行了大半晌,那種透心的寒冷仍舊揮之不去。
這樣有些放蕩不羈不顧倫常的教主,當真可怕,戲謔的口吻,顧朗坤卻知,早已不知為什麼而癲狂的教主,或許真就說得出做得到。
兄弟□□,這樣的悲哀自己怎能讓籬瑾經曆。
就算教主隻是威脅自己,也不能放任籬瑾陷身此般險境。他的籬瑾怎能讓旁的人糟蹋!就算是教主,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就絕無可能。
隻是,自己真的要與他行那事麼?
再次孕育一個孩子,一個從萌芽時就注定要隕落的生命,是福還是禍?
自己倒是很想和籬瑾再有個孩子的,他現在偶爾的癡癡傻傻,也確是需要什麼東西撫慰。可若是再讓他經曆一次孕育又失去的輪回,他還能否撐得住,也是個未知數了。
現在又是讓自己做決斷了麼?可是答案明明昭然若揭,自己是不可能讓教主與籬瑾行那事的,且不說教主現在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教主還是籬瑾的兄長,就算舍卻這些事情不談,自己也打心底不願自己的籬兒躺在旁人的床上。
而且...即使行了房事,也不一定就會珠胎暗結的。
顧朗坤在袖管裡的手攥了攥,掌心那個已經被自己捂熱的小瓶子有些汗津津的。自己和常長老暗暗討來的藥,理應是可以避免另一個孩子的降臨了。雖然心中遺憾,可是籬兒才是讓自己最上心的。子女的緣分,儘了便是儘了,自己孤家寡人一個,護不了孩子周全,倒不如不要給他生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