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飄忽,入目皆是黑暗,好似魂魄離體一般,在混沌虛空之間飄蕩無依...
可這麼晃晃蕩蕩,倒也自在,不必去憂愁煩惱,可是,真的可以這樣麼?
身子很輕,心卻很重,那些事,越是不想提起,越是要擠進自己快要裂開的頭腦裡。想要逃避,卻更明了逃無處逃,避無可避,更何況,自己若是縮頭烏龜,定是要暴露自己身後那想要庇護的人...
雖然這樣撐著,也挺累的,可還是不能再貪戀迷霧之中悠閒的假象了...
不行,要回去,要回到他身邊去...
“嗯...”
掙紮了許久,顧朗坤方才撐開沉如石板的眼皮,明亮的光線猛地鑽入眼縫裡,頗有些刺痛。顧朗坤不由抬起手覆上雙眼,耳邊有些許嘈雜的聲響,迷蒙之中也不甚明了。緩了好久,方才聽清是自己淵冥閣裡小侍的聲音。
“池楠...”剛一開口就發現自己聲音嘶啞無力,挺有些唬人的,顧朗坤用力清了清嗓子,卻隻是發出咯咯的聲音,更是可怖。
“護法大人。”好在那小侍也是機靈,立馬端了水來。“您可算醒了,小的已經派人去請常長老了。”
清涼的水入喉,連昏漲的頭腦也好似清醒了許多,顧朗坤在小侍的扶持下靠坐在床邊,慢慢思慮自己現下的境況是因何而起。
那日自己好像正在青冥閣大殿接受教主召見,教主下令下月要籬瑾進行度氣,自己抗命,然後就昏過去了,接著就被人送回自己的淵冥閣了麼...
“池楠!”有些不安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顧朗坤突然出聲喚侍立在一旁的貼身小侍。
“大人...”
“我昏睡幾日了?”聲音裡有著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顫抖,顧朗坤死死盯著小侍的雙唇,很怕那裡吐出的是自己會後悔莫及的答案。
“大人已經昏睡了大半個月了,自那日教主派人將大人...”
“大半個月...” 顧朗坤還有些不清楚似的,嘴裡念叨了好幾次,甚至掰著指頭算都還是算不清,又抑或是不願意算清...
“今日...今日是什麼日子了?”
“今日已經是五月初八了,院裡那株梨樹也早就開花了呢。”
“初八...初八...”顧朗坤拚命回憶著那日教主定下的日子,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初五!”
憶起的瞬間,顧朗坤從床上一躍而起,就要衝出屋子。可是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也是昏睡了半月有餘,剛剛轉醒,身上正是乏力之時,這麼急著起身,一下子就跌倒在床側。
“大人!” 池楠和一旁的侍者急忙跑過來扶他,卻被他拂開來。
一手抵著頭,吃力的站起身,顧朗坤現在隻想著快些到山巔的玄冥壇去,且不說度氣之事,這大半個月留籬瑾一人在壇中,他也是幾百個不放心。
他跌跌撞撞的向殿外走,冷不丁撞到一個人身上,本就不穩當的步子被這麼一頂,愣是回撤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
顧朗坤有些惱恨虛弱的自己,不管是受刑還是怎樣,昏厥對於以前的自己來說都是不可想象的,像現在這樣彆人撞得東倒西歪更是如同恥辱一樣。可是現下他沒那心情理會自己的顏麵,硬是從地上爬起身來,連瞅來人一眼都顧不上。
“右使並無大礙,顧左使不必著急。”蒼老沉穩的聲音傳來,送來了最能安撫顧朗坤的消息,常林一把攔下了橫衝直撞往門外走的顧朗坤。
“嗯?常長老?”顧朗坤扶著門框,皺著眉頭看向身前的老者。
“籬右使身子尚安,顧左使莫急,先坐下,讓老夫切切脈。”趁他仍未回神之際,常林拉了他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手搭在他腕間。
“長老...”顧朗坤坐在那裡,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常林,卻見他微閉著眼眸,診脈的時候還蹙著眉頭,又不敢打斷。
“果然如此...”常林睜開眼,臉上的表情半是了然半是凝重。
“長老所言何意?”顧朗坤不解的問道。
“顧左使先把這藥服下,”常林從懷間摸出一個細頸白玉瓶子,到處一粒黑紅色藥丸遞到顧朗坤手上,“等顧左使緩緩勁,身上有些氣力了,再隨老夫回玄冥壇。”
顧朗坤還想說些什麼,常林卻一句話封住了他的口,“以顧左使現在的身子,怕是動了內力上到玄冥壇,也是要籬右使來照顧才對。”
顧朗坤在常林的監視下服了藥,又用了些清粥,便再也坐不住了。
常林歎了口氣,和顧朗坤一道出了淵冥閣,見他急不可耐的樣子,有些沉重的開言,“顧左使定定神,這事情,總是有因才有果的,有變,便也有定數,莫要急躁。”
顧朗坤琢磨不透他的話,隻是急著催動體內剛剛聚集起的散亂內力,縱身躍上房簷,幾個騰躍向山頂進發。
玄冥壇一如半月前那般寧靜,隻是院中那棵梨樹枝頭本是將將打朵的花兒此刻已然綻放,一樹芳華。
顧朗坤深深吸了幾口氣,梨花香甜卻不膩味的香氣在肺腑間輪轉,慌亂的心刹那就平複了許多。喘勻氣息,他方才提步往院內走。
顧朗坤推開臥房的門,目光觸及到床榻上雪白被褥間微隆起的弧度時,心下立時柔成一灣春水。
身後傳來了常長老有幾分無奈疼惜的聲音。“籬右使陪著顧左使一道睡了好些個日子了,要不也躲不過那度氣。不過左使既已醒來,想必這兩日右使便會轉醒。”
“什麼?”本以為他在午睡而已,聽到常長老的話,顧朗坤覺得心被揪了起來。也不上前,反而轉過頭帶著迷茫的表情來看向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