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如水，圓月妖嬈。

楚清秋已經在這條街走了很久，水銀般的月光將他的影子拉短又拉長，他卻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月光格外明亮，甚至可以看到街邊一棵梧桐樹上刻著兩個名字——楚清秋，蘇曼柔。撫摩著兩個名字，楚清秋喃喃道“小柔，小柔。”

“你不甘心，你有恨，恨小柔離開你，恨無人賞識你，你想報複。”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在午夜清涼的空氣中。

“誰？誰在說話？”楚清秋嚇了一大跳，隻覺背心一片冰涼，連腦後的頭發都豎起來了。

“往下看。”那聲音帶著一絲不耐，對楚清秋四下張望頗為不滿。

楚清秋一低頭便看見腳旁站著一隻雪白的波斯貓，一雙湛藍如海的眼瞳中閃動著詭異、誘惑的光芒。愣了片刻，楚清秋忽然殺豬般嚎叫著，轉身撒開步子往前跑：“救命啊，妖怪啊！”

波斯貓邁著優雅的步子，語氣很是彬彬有禮：“請不要將我與妖這種低等種族混為一談，我可是血統純淨的魔族貴族啊，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呢。”它隻是輕巧地走了兩步，卻已擋在了楚清秋的身前。

它的聲音近於夢囈，楚清秋卻聽得清清楚楚。實現我的願望！楚清秋心中一動，停下腳步，波斯貓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聽說過北川街的傳說麼？”

北川街的傳說！楚清秋眼角狠狠一跳。幾乎這個城市每一個人都聽說過北川街的傳說。

傳說，北川街有一座看不見的酒吧，酒吧裡有一位傾城絕色的老板娘，她調出酒，可以實現任何人的願望，隻要你付得起代價。

楚清秋慢慢轉過身，背後的波斯貓眼中閃過一絲魅惑的藍光，聲音輕柔如同夢幻：“歡迎光臨，月殤酒吧。”

空氣似乎扭曲起來，下一秒，楚清秋已然身處一間酒吧中，一抬眼便看見，吧台後風情萬種的絕色女子，身穿一件黑色滾邊的旗袍，舉手投足間，顛倒眾生。

那隻雪白的，擁有一雙大海般藍眼睛的波斯貓就此消失。

“歡迎光臨，鄙人夜墨歌，是這間酒吧的老板，請坐，稍等。”絕色的老板娘對著他微微一點頭。

楚清秋渾渾噩噩坐下來，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良久，楚清秋才清醒過來，偷眼看酒吧的客人，酒吧裡儘是些奇奇怪怪的人，或者“非人”，吧台離他不遠處坐著一個銀發及腰，身著銀白風衣的俊美男子。

“您的同類可不多見呢。”老板娘微笑著對那銀發男子到，“雪狼一族向來極為留戀故土，您為什麼離開家鄉？”

銀發男子帶著某種惡意瞥了一眼楚清秋，後者仍無知無覺：“還不是因為人類！美麗的北極已經完全被人類毀了，我們不得不離開故土。”

夜墨歌極力用同情的目光注視著他，手中不停調出一杯美麗的雞尾酒：“或許您會喜歡這個？”

銀發男子接過酒，低頭輕啜一口，歎息道：“多麼像故鄉的雪花撲麵而來啊，謝謝您讓我又感覺到了家鄉的氣息。”

“不用客氣，您既然付了錢，我就有責任令您滿意。您接下來打算乾什麼？”夜墨歌不動聲色地轉了個話題，“您還會接下去傷害人類麼？”

銀發男子瞳孔一縮，夜墨歌接著道：“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您可以破壞平衡。這，可是我的職責所在了。”

不等他說話，夜墨歌又繼續道：“您隻要保證不再傷害人類，我絕不為難您。其實我完全可以用武力解決問題的。”最後一句已經明確地表達了威脅的意味，提醒著銀發男子，眼前的女人絕不是他所能惹得起的。

“如您所願。”銀發男子仰頭喝儘杯中的酒，放下酒杯，“再次感謝您的酒。”

“不客氣，走好，歡迎下次光臨。”老板娘露出標準的職業性微笑，一邊收起吧台上一小塊亮晶晶的東西。

“成色上佳的冰晶石，嗯，切割精細，出自名家之手。”夜墨歌眯著眼將那顆亮晶晶的東西對著燈光鑒定完畢，隨即收到吧台裡的一隻櫃子中。

“親愛的客人，久等了。沒嚇著你吧？”絕色女子巧笑嫣然。

引他進入酒吧又神秘消失的雪白波斯貓忽然跳上吧台，竄進微笑著的女子懷中，夜墨歌親昵地在波斯貓頸上撓了兩下。

楚清秋結結巴巴道：“我，我，叫，楚，楚清秋。”

夜墨歌春蔥般修長白皙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麵，似笑非笑地看著楚清秋：“楚先生，你到這裡來無非是為了實現願望。你，可願意為此付出代價？嗯，我是說任何代價，具體視你的願望大小而定。”

楚清秋猶豫一瞬，隨即一咬牙：“我願意！”可以奪回小柔，大展宏圖，就算代價再大也值了。

“好。”夜墨歌低下頭，逗弄懷中的貓兒，一邊將一塊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巧克力塞給波斯貓，柔聲道：“仙後，開工了。去拿東西來。”

波斯貓舔了舔巧克力，方才一點頭，眼一眨便不知躥到何處去了。

突然，叫做仙後的波斯貓又蹦上吧台，把口中銜著的一隻小小的黑色袋子扔在吧台上，隨後安靜地趴在一邊舔巧克力。

楚清秋吃驚地看著夜墨歌從那隻巴掌大的袋子中拿出一隻水晶高腳杯，一隻拳頭大小的白瓷壇，一個細頸大玻璃瓶，一尺長的琉璃棒和一隻青銅小鼎，還有一些奇怪的藥草，幾個小紙包。怎麼也不肯相信，一隻那麼小的袋子可以拿出這麼多的東西。

夜墨歌拿起圓滾滾的小瓷壇，拔開瓶塞，一股奇異的酒香飄出來，那酒香仿佛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楚清秋隻覺得有一隻小鉤子在肺腑間不斷抓撓，想要將那醉人的香氣吸進腹中。

動作迅速地將瓷壇中醇厚的金色酒液倒入那隻細頸大玻璃瓶，酒液倒入的一瞬間那股奇異的酒香立時消失，楚清秋方才如夢初醒。夜墨歌抖開一個紙包，將裡麵亮晶晶的粉末倒進大玻璃瓶中，纖指一彈，一點火光精確地落入青銅鼎中，青色的火焰瞬間燃起。玻璃瓶懸浮在青銅鼎上方，緩緩旋轉，瓶中粉末以極快的速度消融，金色的酒液化作透明。

“這可是月圓之夜最純淨的月光。”夜墨歌呢喃著，又加進七八種異香異氣的藥草，拿起琉璃棒攪動了兩下，鬆開手，琉璃棒像活物般自行攪拌。

夜墨歌不時加入一些藥粉，不多時，玻璃瓶中的液體開始冒出美麗的氣泡，逐漸沸騰。夜墨歌手中黑芒一閃，出現一隻漆黑的羽毛，另一隻手拿出琉璃棒，將羽毛伸進瓶中輕輕攪動一下，黑羽又消失不見，瓶中的液體已變為淺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