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
哪怕隻有一點點,也還是叫易淮人都麻了。
燕奕歌在他倒下時,就停了手。
他放開易淮一隻手,下意識抓住他的肩臂,替另一個自己穩住身形:“怎麼了?”
易淮沒吭聲。
那一小股內力就像是絲絲暖流,因為過少,卻反而像是一根頭發流竄過他的四肢百骸,那種異樣感叫他的心尖都跟著顫了下。
在這種時候,兩個易淮的分界感才明顯起來。
因為燕奕歌根本不知曉他究竟是怎麼了。
燕奕歌皺眉,單手就將另一個自己從懷裡撈了出來:“說話。”
他怕是他還是控製不夠好,弄疼了他。
但易淮咬著後槽牙,隻說:“不來了。”
他道:“反正暫時死不了,就先這樣…彆給我送內力了。”
燕奕歌冷了臉。
他再一次體會到了自己不在意自己身體這事有多讓人惱火。
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易淮瞥見另一個自己的臉色,完全不怕:“你唬不住我的,這表情當年我對著鏡子練了多久才練成的冷臉……”
說著,易淮還有點感慨似的:“現在這麼一看,感覺真的有點像照鏡子。”
怪稀罕的。
易淮的皮相長得和凶悍掛不上半點鉤,也沒有絲毫冷戾,嚇不住人。
可那年他父母出事,易淮不得不支棱起來。
那時他才剛大學畢業,二十歲的年紀,因為身體差,一直被父母小心養著,從未踏出過那座象牙塔,卻因支撐守護象牙塔的支架轟塌,他不得不離開走出那座高塔,進入塵世,學會勾心鬥角。
他對著鏡子練習了很久,才找到最有威懾力的表情神態,學著維持,學著能夠不用鏡子照著也能立馬冷下臉。
易淮明白自己不是經商的苗子,更沒有那樣好的身體去熬,所以他撐著按父母的吩咐走,扛著那一乾綠著眼睛、盯著肥肉宛若豺狼虎豹的親戚的壓力,還有那些想要瓜分公司的股東,將公司交給了值得信任的阿姨,自己隻吃股份分紅。
後來他再去查父母的死因,他不信是個意外。
當時是說他父母所坐的車開了無人駕駛係統,係統出錯,進行了報錯,可他們不知為何沒有切換手動模式,導致車子衝出了護欄,直接摔到了懸崖下。
被發現時,車子已經報廢,找不出什麼痕跡,他父母的遺體看著也極其慘烈。
易淮去認屍時,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爸爸媽媽。
因為這件事易淮最先懷疑的就是身邊的人,尤其是那些親戚,所以他警惕著查,就查到了許多內容。
他父母一個是商人,一個是科研家,雙劍合璧,哪怕他們沒有刻意壟斷,卻也因為過硬的本事,在科技領域一家獨大,自然遭人羨慕嫉妒,乃至恨。
收買、背叛,甚至是不求利益,隻是單純地不想讓他們好過……
易淮花了九年將人性最肮臟的一麵看得徹底。
於是那些親戚、父母昔日的不少朋友,都被他一個個送進牢裡。
易淮有時也會覺著孤獨。
他做這些,身邊除了能聊兩句的好友,就再沒人陪著。
偌大的彆墅,不會再有父母的笑聲,不會有對他的關切,也再沒有人會在變天時給他煮放了桂花餡湯圓的紅糖薑水。
不過……
易淮看著燕奕歌。
現下多了一個自己,於是這份孤寂都好似有人一同分享了。
易淮的眸色不自覺柔和了些。
燕奕歌麵無表情地盯著易淮:“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轉移話題?”
他攥緊了手裡還抓著的手,那種柔軟的感覺並沒有壓下他心裡的情緒,反而叫他更為煩悶。
他以前確實挺討人嫌。
燕奕歌想。
身體差成這樣了,手都跟一捏就會斷了似的,還這麼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難怪會叫在意的人那麼惱火。
易淮這具身體當然角力不過另一具身軀,燕奕歌不讓他跑的舉動明顯,他心知肚明,但他不知道如何要讓他聽他的收手。
自己說謊時是何模樣,自己最清楚。
易淮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死局。
好在身體的異樣感已經消退了許多,隻有一點記憶殘留在腦海裡。
易淮未語,燕奕歌便問:“到底是怎麼了?”
看易淮的神色,也不像是輸送內力沒控製好,弄疼他的經脈了。
易淮決定耍賴:“你彆管,彆送了,鬆手,我們去查案子。”
他說著,還掙了掙燕奕歌抓著他的手。
掙脫是不可能的了,反而讓燕奕歌的另一隻手也微微用力,攥緊了他的胳膊,叫易淮連側身避讓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