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你以前和我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什麼？”

“你說你雖然在夜總會那樣的地方工作，但是你仍然懂得潔身自好，劉成是你唯一的男人，你最看不起那些為錢出賣□□的人。”

“是啊，我說過。”

“那你覺得普通女孩和妓女的區彆是什麼？”

“妓女是賣的。”

“那麼你現在的行為是什麼？你想要從劉成那得到的是什麼？既然不是感情，那就是物質了。你和你最看不起的妓女有什麼區彆？”

春曉愣住了，她從沒想過這些，她認為她從劉成那得到任何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陸振峰的一番話讓她覺得自己所作的一切不過是在出自己的糗。她低著頭不再吭聲，陸振峰以為春曉在反思自己犯下的錯，卻沒想到在一刻鐘後聽到春曉呢喃道：“你不是我，你沒受過沒錢的苦，我再也不想回到那個窮的叮當響的家，所以我是不會放棄的。即使你看不起我，我也不會放棄。”

陸振峰正想著春曉怎麼如此執迷不悟，想要繼續對其進行勸解，卻看到春曉已經和衣睡著了。春曉已經很長時間不再濃妝豔抹了，那是自己勸誡下的結果，可是看著那張原本清秀但是卻長期被化妝品腐蝕的蒼白臉龐，陸振峰還是不爭氣的小小心疼了一下。或許就像春曉說的，他們在這個城市裡都是沒有家的人啊。

春曉用裝睡掩蓋自己的卑賤，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和芽芽沒有什麼區彆，她和芽芽之所以走的很近，一方麵是因為芽芽在諸多方麵都很幫助春曉，否則她也不可能在夜總會那麼多年都能夠潔身自好，當然潔身自好的背後卻是芽芽的自取其辱。另一方麵，春曉覺得在芽芽麵前她還是有些資本高姿態的，她在感激芽芽的同時也同樣看不起她。至少自己不會輕易出賣自己的□□，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並不是不出賣，而是不輕易出賣，自己比芽芽更具有目的性。芽芽似乎是一種帶有自虐傾向的折磨自己，而她則是完全為了錢，卻又想維護自己可憐的尊嚴選擇了傍大款這種方式，總好過在不同的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現如今，春曉覺得芽芽至少是懂得同情，懂得愛與恨的有血有肉的人，而自己隻是一個為了錢什麼都可以出賣的人，包括感情。她不正是試圖用感情來束縛住劉成嗎？殊不知，玩弄彆人的同時一樣玩弄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陸振峰就接到了王強的電話。

“大郎，什麼事？”

“振峰，你快來319醫院一趟。”

“怎麼了？”

“來了再說。”

陸振峰知道一定是芽芽出事了，發生了那麼多事後，他對醫院這兩個字充滿莫名的恐懼。他害怕自己麵對的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他更怕自己對未來的所有規劃最後隻剩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

當他匆忙趕到的時候，王強正和自己的同事在探討著事情，轉身看到了陸振峰，馬上迎了上來。

“振峰，芽芽昨天晚上咬斷了自己的橈動脈。失血過多，正在搶救。”

“咬斷了自己的橈動脈？”

王強對芽芽的這種決絕的死法也驚駭不已，恐怕隻有真正一心求死的人才會用如此殘忍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吧。若不是昨晚隊裡因為抓住了販□□的團夥要芽芽來辨認的話，她肯定必死無疑。王強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芽芽當時的神情。由於正趕上芽芽毒發的時候，她被關在空曠的禁閉室裡，王強打開門的一瞬間迎麵撲來一陣濃重的血腥味。之後才看到了躺在冰冷水泥地上的芽芽，鮮血已經蔓延了一地，甚至已經流到了王強的腳下。芽芽那原本黑亮順滑的滿頭長發鋪了一地，蒼白的臉頰，大睜著的空洞雙眼，還有嘴角蜿蜒而下的血液。聽到腳步聲的芽芽輕輕的牽動了一下嘴角，王強竟然看見了芽芽潔白的牙齒上還有自手腕處咬下來的血肉。當醫護人員把芽芽抬上擔架的時候，她終於恢複了一點意識，狂亂地叫喊著，她甚至緊抓住王強的衣角吼叫著：“為什麼不讓我死，我想死，你為什麼不讓我死啊。”

人生可能就是這樣吧，不想死的人總是離奇死去，真正想死的人卻莫名其妙的被迫活了下來。到底發生什麼樣的事我們才能選擇死亡，不過還是三十歲不到的大好青年，生命對他們來說卻已經沒有意義了嗎？

陸振峰照顧芽芽的時候，芽芽即使醒著也裝作仍然睡著，陸振峰對於芽芽這樣的選擇也是欣然接受的吧。兩人都沒有什麼勇氣去麵對如今的對方。芽芽知道她這輩子都欠陸振峰的，就在她咬斷動脈自殺的時候也還是記著陸振峰的音容笑貌，她甚至想即使下了地獄她都不想忘了這個被她害了一生的男人。她不敢對他說愛，沒有那個資格，她更不敢對他說不愛，因為那會傷了這個一味地為自己付出的男人。

在醫院休養了兩個禮拜後嶽芽要被送回戒毒所，陸振峰終於對嶽芽說了這兩個禮拜來的第一句話。

“芽芽，你是因為孤單才自殺嗎？你還有嶽叔叔，有兵兵，還有，我，我們都是你的親人，都希望你好好活著。”

嶽芽沒有回答陸振峰的話，陸振峰卻看到了那越見消瘦的背影輕微的顫抖，她還是聽進去了吧。死多容易啊，活著才難。

陸振峰到家的時候春曉正坐在屋裡等他，這些天忙著醫院公司兩頭跑，累的渾身酸痛，也沒有工夫對春曉說教，就算他不問，春曉也會主動告訴他，他又何必白費口舌。

“陸振峰，你怎麼能這麼無視我？”

“大小姐，我哪敢無視你，我隻是很累而已。”

“聽說芽芽姐自殺了。沒事了吧？”

“恩。”

“今天劉成的女兒找過我。”

“劉妍？”

“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