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祈禱的時候，百獸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走到我旁邊，然後溫順地倚在我身上。它們遠遠地看著，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影飛來問我，他說，殿下，是我的過錯，沒有好好守護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您如此的不安？我搖搖頭，衝他微笑：這是我的失職，我會去向母親請罪。隨後我沉默下來，想了想說，你不必內疚，與你無關。

他蹙了蹙眉頭，化為人形，然後伸出手輕輕撫摸我的瞳。

我的心悄悄一動，對他說：你不要皺眉，我喜歡看你笑。

我的話剛落，天空就閃過一道閃電，驚雷隨之轟鳴。劃破了平靜的天空，精靈城的北境傳來族人驚慌失措的呼喊，那一排排冰雪鑄成的華美宮殿在緩慢地倒塌下來，天火熊熊燃燒在道路兩旁，一路延伸，天空一瞬間暗如漆夜。

所有人驚訝地望著我。我睜著如夜的眼瞳，漆黑的色澤與天空呼應成閃爍的星河。

大祈女失職……這下，所有人都會知道了。有人急急跑去尋找聖女，我看著她倉促的腳步緩緩地笑。母親應早就知道了，她是精靈城中最傑出的占星師。她能預言一切。

影走過來關切地握住我的手。我睨著他，白發紛飛，聲音清冷：你怎麼還在這？我背叛了聖母，我已是身負重罪之人。

他衝我笑，一如初見時他彎起純銀的眼睛時遍地綻放的陽光，他睜著銀色的瞳，仰視我遠眺的眼：我立過誓言，永遠跟隨您，生死不計。

我的視線有些朦朧，濺起的塵沙模糊了我的眼睛：哪怕我背叛了精靈一族，背叛了聖母，你也會跟隨我麼？

很久沒有他的回答，空曠的聖殿上已經沒有人，他們都走了。我的心一點一點地冷卻，可在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響的殿中，我卻聽到了空靈的餘音，影對著我跪下，垂下頭說：是——

——你什麼時候立的誓？

當我第一眼看見殿下的時候，我便發誓要守護您。

——你可以與我一起麼？

殿下您去哪，我便跟去哪裡。

若是……我頓了一下，說不出話。影走上前來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他紫羅蘭般瀲灩的發與我的白發糾結在一起，然後他伸手，捧起那一縷纏在一起的長發，輕輕吻了一下。

我似乎感到渾身的力量都被抽走，陷入黑暗前，是影複雜而難懂的眼神。我看著他，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卻沒有說話，緘默地闔上黑色的眼瞳，四周一片寧靜。

影的話語隱隱約約地傳來，那聲音很熟悉，我卻回憶不起一點。

他似乎在說，殿下，您不會背叛精靈族的。

我很想笑，但卻沒有笑出來。與往常一樣，黑暗是粘稠的液體，漸漸沒頂，緩慢地奪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