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番人世,三番情苦 求不得,……(1 / 2)

第三道仙障為心障,由清虛神女守之。

天祿和末葉剛剛邁進仙障,隻覺天旋地轉,兩人腳下一空,齊齊朝下跌去。

天祿忙念騰雲訣,卻似沒有絲毫的作用。他們的下方是一個奇大無比的黑色旋渦,旋渦中間依稀露出光亮。

兩人毫無反抗之力地飛速下墜。天祿伸手去拉末葉,卻見她緊閉了雙眼,離他越來越遠。

他心中終於生出一絲惶恐。這心障不知為何物,仿佛各類法術在此都失了效。周圍冷風獵獵,如刀割一般掠過自己的皮膚。

很快,他也失去了知覺。

第一番求不得

他出生的時候,麵帶紅痣,腳踏青蓮。他是背負了國仇家恨,血海深仇的皇室後裔。

十六歲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普通不過的人。幼年喪母,與雙生姐姐一同被父親哺育長大。他心裡最重要的人,是他的雙生姐姐。

十六歲那年,他無意中聽到了父親和姐姐的密談。原來他竟是前朝皇族唯一的血脈。為了保護他,父親辛苦逃亡,而如今,保護他的任務已經交到了他姐姐的身上。

知曉這個秘密的時候,他竟然有絲難過。原來真正平淡的生活是那麼可貴。他對自己的身世有種下意識的推拒,但推拒的背後,又浮浮沉沉了許多不明不白的情緒。

那是一堆燃燒後的灰燼,看上去很平靜,裡頭卻已經藏著火星,隻待一陣風吹過,便要死灰複燃。

姐姐,原來不是姐姐。

他的心中有些釋然,也有些歡喜。

姐姐為了保護他,為了掩蓋他的身份,為他爭取時間,做了許多。

他一心隻想著,等光複了河山,等他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再好好地補償她,給她所有一切,至高的榮譽,不離不棄的真心,一世並肩而立的尊貴。

數年的征戰,無數的鮮血和生命,鑄就了一個複國的傳奇,一個創世的明君。他最終坐上了那個至高位置,受萬眾膜拜,史書中也對他推崇不已。

他轉身,卻發現姐姐已經不在身後。

她的身邊,早已有了另一位男子。在這片亂世中,牽了她的手,從不曾離開的良人。

他不甘,憤怒,傷心,後悔。卻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姐姐離開他的腳步。

這金砌玉嵌的禦座,終究隻剩他一人,高處不勝寒。

沒有人知道,這位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光複之子,盛世之帝,他這一世唯一的遺憾,不過是“求不得”。

第二番怨憎會

她出生時,額心上一朵盛開的紅梅,嬌豔欲滴,故得了個名字,叫眉印。

顧家的小女兒眉印長到十五歲時,傾國之名遠揚,甚至傳到了天子的耳朵裡。

顧家世代為官,算得名門望族,出了個這樣的女子,又得蒙聖寵,欽點入宮,封為貴人,一時之間熱鬨無比。然而顧眉□□中卻鬱鬱不歡。她心中隻念著上香那日見到的俊俏公子,雖然隻遙遙見過一麵,那修眉桃花目卻已經生進了她的心裡。

然而顧家家訓嚴謹,她斷不會做任何越禮之事。那公子的模樣,也隻能惆悵地想想罷了。

眉印入宮那日,大好的豔陽天,忽然落了一陣子太陽雨。所幸雨水很快過去,依然是大好的陽光。

“大吉大利啊娘娘,這是天降甘霖,洪福將至啊!”迎親嬤嬤麵帶諂媚的笑。“看來娘娘此番入宮,必有一番大好前程……”

眉印微微翹了唇,笑得恰到好處。迎親嬤嬤又大驚小怪:“娘娘果然是天人托世,傾國傾城啊!這般容貌,哪個男子不會好好疼愛?皇上也不會例外——”

眉印斂去笑顏,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期許。都說天子英姿天縱,卻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麼模樣?若與那位俊俏公子相比——

她很快收拾了心神,不再想下去。從此後,天子就是她唯一的良人,其他的人,就連想想也不應該。

顧眉印入宮,被封眉貴人,賞賜無數,卻沒有見到天子的麵。

一直到第三天,她才得召侍寢。

侍寢前夕,她緊張得雙手不停地顫抖,但良好的教養依然叫她斂眉垂眼,一丁點兒差錯也沒有。

她披著薄紗,被宮人帶至龍床前時,幾乎快要昏厥過去。臉色蒼白,冷汗涔涔。

“下去罷。”少年天子有一把磁性醇和的聲音。

宮人退了下去。她跪在天子的身前,不敢抬頭。周圍燃著的宮燈似乎變得昏暗,她的腦袋從未像此刻一般混亂。

“愛妃請抬頭。”一隻手指勾住她的下巴,微微的力道。

她緩緩地抬起了頭,卻見少年天子的容貌,赫然就是那日所見的俊俏公子。

他朝她微微一笑。“愛妃,你比朕第一次見你時還要美麗。”

接下去的日子,自然是如膠似漆,寵絕後宮。

顧眉印很快被封為眉嬪,過不了多久又成了眉妃,風頭壓過了任何一個後宮嬪妃。

她自然是甜蜜歡喜的,嫁給了自己向往的心上人,又得了他的寵愛。她覺得這世界上再沒有比她更幸福的女子。

顧眉印生性溫和,雖然得了寵,卻並不驕縱,最多是有些虛榮。

但她也是單純的。顧家最小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哪兒會得那爾虞我詐許多心機?

然而單純,在後宮卻是最要不得的品質。

她的盛寵隻維持了四年。又更多更美的年輕女子被送進宮來,少年天子漸漸不再專寵她一人。十九歲,她輸給了你傾我軋的宮鬥。

她甚至沒能生下一個孩子。曾經懷上過,卻因為各種各樣奇怪的原因流失。

宮鬥的結果,她額上多了一條疤痕,被關進冷宮。

那一朵額前的紅梅,曾受到多少讚美和傾慕,如今也隻是支零破碎,難以再睹。

顧家人想儘辦法把她從冷宮裡偷偷接了出來,送去了邊遠的小城,從此便不再過問。他們自認已仁至義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