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皇上,女人因何會冷不防地把權力搶過來呢?無非是因為那皇帝昏庸無能罷了。常言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紫不知道為何,她其實不想說這一番話的,但是,就是忍不住說。
唐睿宗垂下頭。他知道紫在說自己,他曾兩度退位。一次,退給她的母親武則天,一次退給他的哥哥李顯。“紫兒,不要說了。”睿宗握住紫的手,凝視著她若春水般柔和明亮的眼睛。
“皇上。那麼。紫不說了。”紫垂下頭。
唐睿宗真想低下頭去吻紫那如不點而紅的唇,他從來都沒有問過她,他希望自己能夠一直一直地嗬護她,所以舍不得碰她。
德公公走上來。悄聲說:“皇上。無憂公子來了。”
“好。好。你讓他不用過來這邊了。”唐睿宗道。
無憂緩緩走進來,背後跟著抱著古箏的茗月。德公公走上前去吩咐他直接去東南角那兒,稍稍準備一下即可。
唐睿宗遠遠地望見無憂。“紫兒。看到了嗎?那就是愛卿無塵之子無憂。長安城彈古箏最好的人。”
“無憂?”紫循聲望去,看見一個翩翩的美少年在東南角坐定。少年眉宇間透著一團英挺之氣,高而直的鼻梁,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黑而深邃。隻是,比起雲崖深藍色的眼睛,這個少年的眼睛遜色多了。而這個少年正是自己剛剛所見的少年。
“對。無憂。”唐睿宗的手又放在紫的腰上,並悄悄地往紫的大腿上移動著。
紫的胃開始翻江倒海。水。她需要最冰涼的井水。
此時,東南角傳來錚錚然的古箏樂器聲。紫的心立刻平靜下來。隻一會,她的心便被樂聲吸引住了。樂聲時高時低,如行雲流水,如大雁哀鳴,如瀑布一瀉千裡那般壯美宏大,如小泉叮咚奔跑在山間。
宴會上所有的人都屏息著,太美了。音樂沒有界限,無論你是山野中的躬耕之人,或是出生在鐘鳴鼎食之家的貴人,在音樂麵前,都是平等的。
紫從未聽過如此動人的曲子。閉上眼,紫的心隨著那樂聲高低起伏著,時而自由飛翔,時而被困在雲端裡。她想擁抱住這美妙的樂聲,可是,這樂聲卻戛然而止。紫的心停在半空中,茫然而絕望地徘徊著,仿佛在哀哀地祈禱著這樂聲不要停。
仿佛這樂聲又沒有停,它從最低穀緩緩地升起來了,如那初升的太陽,在烏雲密布處噴薄而出,然後冉冉升起。
紫長長的舒一口氣,感覺心裡滿滿的,很舒暢。
無憂彈完最後一個音符,坐在原地,寂然不動。他常常會彈著彈著想流淚。他不知道,聽的人也有想流淚的,那,就是紫。
“好!好!果然不愧是長安最擅長彈古箏的啊!朕今日算領教一番了!”
“謝皇上!臣不才,如何受得起皇上的美言呢?臣太感激皇上屈尊聽臣一曲了。”無憂學著他父親教他的那一套,不疾不徐地道。
“嗯。愛卿過於自謙了。”唐睿宗道。“來。愛卿,喝酒!德公公,給無憂愛卿賜座!”
德公公立刻去抱了一張座椅給無憂在下席坐下。
“好!很好!紫兒,來,陪朕把這一杯酒喝了!”唐睿宗的手停在紫的腰際。
紫結果酒杯,一口喝下去。她想把胃裡的那種想吐的感覺壓下去。她十五歲了,真的是十五歲了嗎?
酒在她的胃燃燒起來,臉上出現了迷人的紅暈。
唐睿宗癡癡地看著紫,一杯一杯地喝著。燈下看美人,彆是一番特殊的滋味。
無憂不敢看紫,他怕一看他,他心裡很艱難建立起來的防線會在刹那間崩潰掉。她原來就是韋紫,他的至交的心上人。無論怎樣,他也不可以動任何心思的。
修長的手指握住酒杯,仰脖子喝下。無憂猛然迎上紫的眼睛,那雙眼睛,憂鬱,澄澈,且慢,她怎麼似乎在向他求救?